"不仅如此，"巴清故意加重语气，继续道，"耿家现任家主耿通，虽然只是第三代，但手段之高明，连老郡守和现任郡守都对他礼遇有加。每逢年节，郡守府都会特意派人送礼。这种待遇，连我们这些本地豪族都要羡慕三分。"
她端起茶杯，掩饰嘴角的一丝冷笑："要知道，官府向来看不起商贾。能让两任郡守都如此看重，耿家的算计，当真是..."
"好手段。"李明衍接过话头，声音依然平静，但那双眼中的寒光却更甚了。
巴清放下茶杯，转向张苍："年轻人，你看我这番点评，可有不当之处？"
张苍连忙起身，深深一礼："巴家主所言，鞭辟入里，洞察入微。晚辈听了，如醍醐灌顶，实在是受教了。"
他的恭维恰到好处——既表达了敬意，又不显得过分谄媚。
巴清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看向李明衍："明衍，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十三年前你离开时，还是个一心钻研水利的青年。如今再见，你不仅在蜀地稍微出手就能呼风唤雨、收服民心，连身边的门生都如此精明能干、进退有度。"
她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再加上老郡守的人马愿意追随，以你的才能和势力，未来的成就绝不是蜀地、百越这些地方能够局限的。或许..."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李明衍站起身，恭敬地向巴清行了一礼："巴家主过誉了。明衍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他直起身，目光诚恳："蜀地乃天府之国，上连关中，下接百越，地理位置何等重要。有巴家主这样的贤达在此坐镇经营，又有老郡守门生故吏相助，可谓江湖与庙堂相得益彰，实乃蜀地之福，也是明衍之幸。"
顿了顿，他的语气变得更加真挚："明衍始终将巴家主视为良师益友。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巴家的恩情。希望能与家主长期互相扶持，共创大业。"
"好！"巴清击掌而笑，"明衍这番话，老身听着舒坦。来，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
两人举杯相碰，都是满面笑容，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然而，坐在角落里的吕由，此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瞪大了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李明衍在百越的事业，上次拜访时并未详细提及。至于继承老郡守政治遗产的事，更是连他这个心腹都不知道。可巴清却了如指掌，甚至连一些细节都清清楚楚。
"这..."吕由在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巴家的情报网，竟然如此厉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认知太肤浅了。上次来访，他只是将巴家当作一个普通的地方豪族，有钱有势而已。但现在看来，能在蜀地屹立数代不倒，甚至越来越强盛的巴家，其根基之深、触角之广，远超想象。
"至少在蜀地一隅，巴家的情报能力不输于主公。若非主公在这三家之中，有自己的盟友..."吕由不敢再想下去。
但这个认识，也让他产生了新的感悟。他想到了自己的家族——南越吕氏。吕家在百越确实有声望，但论扎根之深，恐怕与巴家这种手段相比，差距还很大，不然也不会被李明衍合纵连横后知后觉。
"看来，光有血统和名声还不够。"吕由在心中暗下决心，"要想家族长盛不衰，就必须像巴家这样深耕细作，不仅要有明面上的产业，更要有暗中的情报网络，还要与当权者保持恰到好处的关系..."
吕由此刻的一念之起，竟成为了吕氏家族在数十年后纵横南越国朝堂的起点。
他悄悄看了一眼子它，发现子它此刻脸色也颇为凝重，眉头微皱，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两人目光相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思索。
就在此时，山下传来了铃声。
巴清抬头看了看天色："申时将至，看来客人要到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明衍，好戏要开场了。一会儿见机行事，切记我们的目标。"
李明衍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正当宾主言谈甚欢之际，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叮当当，由远及近，节奏分明。这是巴家特有的传讯方式——山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暗哨，来客经过时摇动铜铃，既是通报，也是警示。
"罗家的人来了。"巴清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李明衍也站起身，走到露台边缘远眺。只见山道上尘土飞扬，一面绣着"罗"字的青色大旗在前开路，旗帜迎风猎猎，颇有气势。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骑兵，约有二十余骑。这些人统一着装，皆是玄色劲装，腰佩长剑，显然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
"好大的排场。"张苍低声道。
确实，这阵仗已经不像是赴宴，倒像是出征。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坐骑。蜀地多山，道路崎岖，当地的马匹普遍矮小精悍，以耐力见长而非速度。但罗家这批马却是其中的极品——虽然个头不高，但四肢匀称，肌肉紧实，一看就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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