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仿佛有无数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
我心中一凛,尸傀?
不死宗以尸为媒,九幽教御魂控体,都有类似的操控尸体的邪术。
这无道阁奉行混沌无序,有人精通此等邪法,倒也不足为奇。
老倪早已吓破了胆子,瘫软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杀了他!”
那百余具尸傀收到了指令,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幽光一闪。
它们不断嘶吼着,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无心缠斗。
跟一群没有知觉、不畏生死的死人拼命,毫无意义,只会白白消耗体力。
以我多次跟这类邪法打交道的经验,破解之道不在尸傀本身,而在其源头。
必须找到那个藏在暗处的操控之人!
我记得前方不远处,山壁下就有一个废弃的矿洞入口。
心念电转间,我一剑劈开挡在身前的两名尸傀,毫不犹豫,转身拔腿就往矿洞方向冲去!
“江小白,哪里跑!”
那阴森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百余尸傀立刻调转方向,迈着僵硬的步伐,紧追不舍,在雪泥地上留下一串串杂乱的印记。
我身形一掠,瞬间没入黑暗的矿洞之中。
几只冲在最前的尸傀收势不及,狠狠撞在洞口的岩壁上,但它们仿佛毫无知觉,立刻用扭曲的肢体扒拉着岩石,试图挤进来。
浓烈的腐臭与阴寒的死气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几乎令人窒息。
洞内狭窄,仅容数人并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和霉味。
脚步声和嘶吼声在洞口汇聚。
就是现在!
我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胡老道赠送的隐身符。
依照他独门口诀,体内真气运转,瞬间灌注符箓之中。
“隐!”
我低喝一声,手中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清蒙蒙的微光闪过,将我周身笼罩。
刹那间,我的身形、气息乃至体温,都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冲入矿洞的尸傀们停下了脚步。
它们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发出困惑而愤怒的呜咽声。
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在原地打转。
不过片刻,两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矿洞口。
其中一人看着洞内混乱的尸傀,惊疑道:“找不到了?气息到这里就彻底断了!”
另一人冷哼一声,声音正是之前那个装神弄鬼的腔调:“哼,装神弄鬼!他肯定就藏在这里面,跑不远!守住洞口!”
两人随即踏入矿洞,为首的正是那装神弄鬼者,另一人跟在他身后。
“仔细搜!那江小白滑溜得很,司主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装神弄鬼者厉声道。
尸傀们开始笨拙地分散,在几条岔路前徘徊。
凭借隐身符,我轻松避开了那些行动僵硬的尸傀,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两人。
就站在他们身后咫尺之遥。
另一人有些烦躁地踢开脚边一块碎石,抱怨道:“陈头儿,诡行司主这次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不就一个三品税吏,值得动用我们‘尸傀营’的底牌?”
被称为陈头儿的装神弄鬼者,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司主他老人家自有深意。我听说,是诡辩司那边丢了大人!他们好不容易搭上线的九幽教梦魇长老,带着‘归墟之眼’过来,结果人在陇山驿附近莫名其妙没了踪影!东西也丢了!”
另一人惊讶:“有这事?那跟这江小白有什么关系?”
陈头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时间太巧了!梦魇失踪的时候,这江小白正好从那条路过来!今日,无道公子亲自去见了那小子,回来居然说他‘够狠、够疯,可以争取’!哼,公子自然是高瞻远瞩,但诡辩司那边丢了这么大脸,总得找人背锅。司主的意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顿了顿,阴阴道:“再说了,那梦魇长老精擅的就是梦境控尸之术,跟咱们尸傀营的路子差不多!要是真让他带着‘归墟之眼’投靠过来,以后阁内资源,还有我们控尸一脉的活路吗?诡行司和诡辩司本来就不合,这次正好,既能为司主办差,又能打压诡辩司的气焰,一箭双雕!”
另一人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忧道:“可是……咱们这么干,算是截了诡辩司的胡,还违背了公子的意思,会不会……”
陈头儿不屑地嗤笑:“咱们无道阁,讲的就是个混沌无序,强者为尊!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司主和公子都没明确禁止,那就是可以干!把事情办成了,宰了江小白,那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谁还敢说个不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督促尸傀向矿洞深处搜索而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将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原来是无道阁内部的倾轧,诡行司主想借我打压诡辩司,并追查“归墟之眼”。
而无道公子,更像是一个危险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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