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剑要稳,心要静。你爷爷……你父亲当年,可是当世第一的剑修。”
那青年,正是王林的儿子,王平。
王林离开时,他尚在襁褓。如今,也已成家立业,为人父了。
王林再也控制不住,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竹楼之前。
他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
正在练剑的王平,猛地回头,眼中充满了警惕:“你是何人?如何闯入我青云岛?”
他身边的孩童,也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袍白发的陌生人。
而正在晾晒衣物的任婉儿,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当她的目光,与王林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手中的竹篮,“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他,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头标志性的白发,那双,蕴含了无尽沧桑与星辰的眼眸。
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牵挂,三百年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夫……夫君?”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不确定,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她做了无数次的梦。
王林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她。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
“婉儿……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得到肯定的回答,任婉儿再也支撑不住,捂着嘴,无声地痛哭起来,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
王林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怀抱,他幻想了三百年。
这个怀抱,她等待了三百年。
“父亲?”
旁边的王平,彻底呆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的剑,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父亲……
这个词,对他来说,只存在于母亲的描述里,存在于那座小小的牌位上。他是一个传说,一个英雄,一个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了自己的伟人。
可现在,这个传说,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王林抱着妻子,目光,却落在了儿子的身上。
他看到了儿子眼中的陌生、震惊、迷茫,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怨。
是啊,他凭什么不怨?
他错过了他的童年,错过了他成长的每一步,在他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在哪里?
“你……是平儿吧?”王林的声音,颤抖着。
王平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小虎,快,快叫爷爷!”还是王平的妻子,一个同样温婉的女子,从竹楼里冲了出来,拉着自己的儿子,激动地说道。
“爷爷?”那名叫小虎的男童,怯生生地,看着王林。
爷爷……
王林听到这个称呼,身体巨震。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媳,看着自己的孙子。
一个完整的,他本该拥有,却错过了三百年的家。
无尽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击败了天道,成为了世界的救世主。
可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一夜,青云岛的灯火,亮了整整一晚。
任婉儿依偎在王林的怀里,听他讲述着三百年的风风雨雨,从逆天之战的惨烈,到空间乱流的漂泊,再到青木界的十年,以及最终的回归与决战。
王林没有任何隐瞒,包括灵儿的存在。
任婉儿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惊险处,便会握紧他的手。听到灵儿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夫君,你……受苦了。”
她没有一句责怪,只有满心的心疼。
王林抱着她,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而王平,则在门外,站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当王林推开门时,看到了双眼布满血丝的儿子。
“父亲。”王平的声音,依旧有些生硬,但他,终究是叫出了这个称呼。
他跪了下来,对着王林,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孩儿,恭迎父亲……回家。”
王林扶起他,虎目含泪。
父子之间,三百年的隔阂,在这一刻,终于冰雪消融。
王林,留在了青云岛。
他收敛了所有的修为,褪去了一身的光环。
他不再是逆天盟主,不再是世界的救世主。
他只是任婉儿的丈夫,王平的父亲,王小虎的爷爷。
他会陪着妻子,在海边散步,看潮起潮落。
他会指导儿子,修行上的困惑,弥补三百年的空白。
他会抱着孙子,讲述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惹得小家伙阵阵惊呼。
他心中的愧疚,并未完全消失。那三百年的空白,永远无法填补。
但这安宁祥和的每一天,都在慢慢地,治愈着他那颗,征战了太久,也冰冷了太久的心。
他终于明白,他逆天而行,所求的,并非是战胜那个所谓的“天”。
而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回到这个小岛,对那个等了他一生的女人,轻声说一句: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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