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姜语嫣被一阵低沉的狼嚎惊醒。她睁开眼，发现墨岩已经不在石榻上，兽皮褥子残留的温度表明他离开不久。她披上外衣走到门口，看到远处悬崖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墨岩背对着部落，仰望着尚未褪去的月亮，肩膀的轮廓在晨光中显得异常锋利。
自从那场战斗后，他变得越发沉默，夜里常常独自离开，天亮才回来。
姜语嫣刚想上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别过去。"石刃拦住了她，年轻战士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敬畏，"月亏之时，祭司大人需要独自与祖灵沟通。"
"他每晚都这样？"
"以前只在满月时。"石刃压低声音，"但自从喝了狼毒......"他突然住口，像是说了什么禁忌之词。
姜语嫣正想追问，远处的墨岩突然转身。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的金色纹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那不是月光反射，而是从瞳孔内部发出的微光。
"天亮后，"石刃匆匆说道，"他要带你去圣山。"
————
晨雾弥漫的山路上。
墨岩走在前面，步伐轻盈得几乎不留脚印。他今天换了一件全新的狼尾斗篷，腰间除了燧石刀，还多了一串用兽骨和羽毛制成的奇怪饰品。
"为什么突然去圣山？"姜语嫣加快脚步跟上。
墨岩没有回头："你救了部落两次。按照传统，该见见祖灵了。"
山路越来越陡，周围的植被也逐渐变得怪异——树干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叶片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蓝紫色。姜语嫣注意到地面上开始出现某种大型野兽的爪印，比普通狼的足印大至少三倍。
"那是......"
"狼王。"墨岩终于停下脚步，"我十岁那年，被它带进圣山。"
他掀开一丛垂挂的藤蔓，露出后面隐蔽的山洞入口。洞口的岩石上刻满了古老的符号，最中央是一个与墨岩胸前刺青一模一样的狼头图案。
"跟紧。"他握住姜语嫣的手腕，"无论看到什么，别松开我。"
洞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墨岩从腰间取出一块发光的石头——不是火把，而是一种天然荧光矿物，幽蓝的光芒照亮了狭窄的甬道。岩壁上布满了奇特的壁画：狩猎的场景、祭祀的仪式、还有......
姜语嫣突然停住脚步。
一幅巨大的壁画占据了整面石壁：一个身形扭曲的狼头人站在高处，脚下跪拜着无数小人。最令人震惊的是，狼头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那孩子额头上刻着与墨岩完全相同的狼形纹路。
"那是第一代祭司。"墨岩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也是第一个能在人狼之间转换的苍岩族人。"
他引导姜语嫣继续向前。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呈现在眼前，顶部有裂缝透入天光，正中央是一潭幽深的泉水。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泉水边那具巨大的骸骨。
即使只剩骨架，也能看出这头野兽生前的威猛——比现代灰狼至少大三倍的体型，头骨上尖锐的獠牙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闪着寒光。骸骨周围散落着几十具人类骨骼，全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狼王的遗骸。"墨岩轻声说，"和历代祭司的尸骨。"
姜语嫣注意到所有人类头骨上都有相同的特征——额骨凸起，犬齿异常发达。
墨岩突然解开腰带，脱下斗篷。在昏暗的光线下，姜语嫣清楚地看到他后背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与壁画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喝下狼王血的人，会成为下一任祭司。"他走向那潭泉水，"但也要承受血脉的反噬——活不过三十五岁，且很难留下后代。"
他舀起一捧水喝下，身上的银纹顿时明亮起来："直到你出现。"
姜语嫣走近泉水，突然发现水底沉着数十颗晶莹的石头，排列成一个奇特的阵型。当她俯身细看时，水中竟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银发金瞳的男孩在追逐狼群，而远处站着一位与她极为相似的女人......
"这是......"
"祖灵的预言。"墨岩站在她身后，呼吸喷在她耳畔，"三年前，泉水就显示过你的脸。"
他的手掌贴上她的小腹，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现在，它告诉我，诅咒已经开始破解。"
姜语嫣转身，却撞进墨岩灼热的视线里。他的金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整个人散发着近乎危险的气息。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轻声问。
墨岩的指尖抚过她的锁骨，停留在那个咬痕上："因为从今天起，你不仅是我的女人......"他俯身，獠牙轻轻擦过她的颈动脉，"还是祖灵认可的下一任祭司之母。"
洞外突然传来狼群的嚎叫，此起彼伏，如同某种古老的仪式歌谣。墨岩的回应是一声更加低沉的嘶吼——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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