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老者，他面容清瘦，眉目疏朗，眉宇间似有山川云雾之气，一头银发如雪，随意地束于冠中。文王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袍身宽大，袖口处绣着几朵淡青色的云纹，腰带上挂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八卦图案。
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我硬着头皮上前："文王前辈，我们..."
"不必多言。"文王抬手打断我，从袖中取出三枚古朴的铜钱，"是为花小磊之事而来吧？"
文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三枚古铜钱，铜钱表面泛着岁月沉淀的暗哑光泽。他抬起眼，目光如古井般深邃："自伏羲画八卦以来，老夫穷尽毕生心血推演六十四卦，不过是为了窥探一线天机。"
他忽然将铜钱往案上一撒，铜钱滴溜溜转了几圈，竟诡异地全部竖立着停住了。我和陆雨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违背常理的卦象，分明是在向我们展示某种玄机。
"看到了吗？"文王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玄妙，"卦象本无常形，就像这命运长河，虽有定数，却也有变数。"他缓缓收起铜钱，"万事无绝对，凡所求之事，终究要看人为。"
陆雨桐忍不住上前一步："前辈的意思是...那卦象可以改变？"
文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你们当真以为，孟婆护着花小磊，仅仅是因为一卦之数？"
我心头一跳，与陆雨桐交换了一个眼神。文王这话里有话啊！
"还请前辈明示。"我恭敬地拱手。
文王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突然压低声音："那花小磊前世的身份，你们可曾查过？"
陆雨桐急道："前辈，那卦象..."
文王已经开始收拾卦摊，头也不抬地说："记住，卦象只是指引，真正的答案，往往藏在人心之中。"他忽然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比如...孟婆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如此上心？"
我和陆雨桐同时一怔。文王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离开文王的卦摊后，我和陆雨桐沿着忘川河畔疾步而行。河面上飘荡的薄雾中，隐约可见几盏引魂灯随波浮动。
"这事蹊跷得很。"陆雨桐绞着衣袖上的丝带，眉头紧锁，"得找几个地府的老人打听打听。"
我点点头："先去问问老城隍，他在地府任职最久。"
老城隍正坐在城隍庙后院晒太阳，听我们问起孟婆的往事，浑浊的老眼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六百多年前啊..."他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壶，"那时孟婆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老城隍压低声音："当年孟婆遭人暗算，差点魂飞魄散。幸亏有位恩人相救，具体情形..."他摇摇头，"孟婆从不许人提起。"
离开城隍庙，我们又找到了在奈何桥边摆摊的"百晓生"鬼。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鬼眯着眼回忆道："那位恩人有个特征——双耳后各有一颗朱砂痣，形如红豆。"
陆雨桐猛地抓住我的手臂："花小磊！我见过他撩头发时，耳后确实..."
"这也太巧了！"我皱眉道，"六百年过去，偏偏现在出现个一模一样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花小磊摇着折扇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食盒的小鬼。他今天换了身月白长衫，发髻松散地挽着，正好露出耳后——两颗殷红的朱砂痣赫然在目！
"雨桐姑娘！"花小磊远远就挥手，"我特意让膳祖楼做了你爱吃的..."
陆雨桐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花小磊耳后的痣——位置、大小、颜色，都与描述分毫不差！
花小磊走近后，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疑惑地摸了摸耳朵："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陆雨桐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花公子，你可知道六百年前发生过什么？"
花小磊一脸茫然："六百年前？我前世的事吗？"他苦笑道，"我要是记得就好了，孟婆干娘说我的前世记忆被..."
"被什么？"我紧盯着他。
"被天雷劈散了。"花小磊耸耸肩，"干娘说我前世造了孽，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我和陆雨桐对视一眼——这说辞，未免太过敷衍！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孟婆拄着拐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们身后。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三人，最后停在花小磊耳后的朱砂痣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孩子们，"孟婆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许多，"有些因果，不是你们该过问的。"
这老太婆叫他俩孩子们还成，我可是初代夜游神转世，比你还早来地府呢，不叫声前辈也不能当小辈呀。
"孟婆，"我斟酌着开口，"当年您哭倒长城之后，眼见长城之下尸骸无数，再也寻不得丈夫的尸骨。为了忘却这剜心之痛，您才熬制出了这能使人忘却前尘的孟婆汤。"我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后来上天念您思夫之情可昭日月，免了您的轮回之苦，让您在这奈何桥畔..."
"够了！"孟婆手中的汤勺猛地一顿，浑浊的汤面荡起一圈涟漪。她缓缓抬头，那双看尽沧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江大人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啊。"
我被她盯得后背发凉，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是晚辈不明白，您熬了千年的忘情汤，怎么自己反倒...放不下六百年前的恩情？"
孟婆忽然笑了，那笑声像是枯枝划过石板，沙哑中带着几分瘆人："老身放不放得下，轮得到你这毛头小子来管？"她手中的汤勺重重敲在锅沿，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就算是现任夜游神来了，也不敢对老身指手画脚，何况你这个还没转正的？"
我咽了口唾沫，余光瞥见陆雨桐正紧张地攥着铜钱剑。孟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周围的鬼火都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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