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甘子内心翻江倒海，面上…嗯，努力回魂。
他强行将目光从那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红唇上撕开，喉结狠狠滚动了几下，整个人如同被煮熟的虾子，却还强撑着“大医精诚”的壳子，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随时会断弦的紧张：
“那…那是自然！” （声音拔高一度）“在下一向…一向尊奉杏林之道！治学！最是严谨！ （强调）平…平日谷中事务稀松平常，清…清闲得很！” （内心：老子忙得脚不沾地！但为了你老子闲死也乐意！）
“助姑娘精进…是在下身为药师…当仁不让的责任！盼！医学精粹，后继有人！” （内心：老子盼的是后继有你啊啊啊！）
说得一套一套，冠冕堂皇。
月栖梧看着他极力维持镇定却掩不住慌张闪烁的眼神，还有那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手，终于微微偏过头，掩袖轻笑。
这轻笑声如同羽毛，搔得云甘子心尖发颤。她放下衣袖，眼中带着清晰的笑意：“如此说来，栖梧若学艺不精，岂非辜负了云公子这般‘医者仁心’与‘倾囊相授’？”
“不可能！！”
云甘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反驳，声音尖利急促，完美破功！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太激动，立刻僵住，眼神惊恐地补救：
“呃…我是说！你兰心蕙质！聪慧绝伦！怎…怎会辜负！” （老子学艺不精你都不会辜负！）他卡壳了，脑子空白了几秒，强行续上，语无伦次，
“不不不！是在下！在下定当…倾尽所能！绝不会…绝不让姑娘有任何机会…辜负…不对！是学不好！是姑娘定然…一点即通！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呃…不对…”
越描越黑。
他懊恼地闭上嘴，一张俊脸此刻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彻底放弃了治疗。
月栖梧唇畔的笑意如同静水微澜，带着几许了然于心的温煦。
她素手轻抬，捻起一方丝帕，极其自然地、温柔地替云甘子沾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初春的柳絮。
“好啦，” 她声音温软，带着浅浅的嗔意，“瞧你急得，额上汗意都沁出来了。你的心意，我已然知晓。”
这话语无异于无声的赦令，却让云甘子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更加无处安放。
他窘迫得如同被发现偷吃灯油的小兽，一张俊脸憋得如同熟透的胭脂柿子。
云甘子嘴唇嗫嚅了几下，只能重复着笨拙却极真诚的强调：“是、是真的！在下所言句句肺腑！姑娘于医道天赋卓绝，如璞玉待琢！潜心研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越是紧张，那努力维持的“温雅公子”腔调就越显出几分刻板的好笑。
月栖梧眼底笑意更深，如星河璀璨。
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深意：“说起来，阿川倒是个实心眼。他如今满心满眼都装着一个宁识，这漫漫人生路，怕是非她不可绝不容旁人了。”
“啊？”云甘子整个人瞬间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拐弯。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了林景川还是在他面前特意夸赞？！
一股细微的、混杂着不解和一丝莫名憋闷的气流梗在他胸口，让他一时语塞，只会干瞪着眼。
月栖梧看他这副全然没开窍的呆愣模样，终是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反应怎么比她预想的还要钝些。
她不再拐弯抹角，眸光清澈如泉，直直望进他那双写满困惑的眼，声音放得更柔，却也带上了一丝提点的笃定：
“榆木脑袋。” 她轻嗔，那语气更像是在唤一个宠溺的昵称，“阿川待我，向来便如同手足至亲，视若小妹罢了。”
“………”
时间仿佛在药房里凝固了。
云甘子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起初是毫无波澜的茫然，紧接着，水面开始剧烈地晃动、破碎、重组！
那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碰撞、回响，如同洪钟大吕！
手足…至亲…小妹？！
巨大的狂喜像热浪席卷全身，冲得云甘子头晕目眩。
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毫不掩饰的干涩与紧张，甚至忘记维持那摇摇欲坠的“温雅”架子：
“你…你特意同我说这些…就是…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般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就是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了？！”
月栖梧唇边漾起温软的涟漪，目光飘向门口石阶上正摊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大黄狗，指尖轻轻捻动一片草药叶子：
“你成日不是找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寻我，就是打着探讨医经的幌子在这药房里打转。” 她眼波流转，带着清浅的笑意落回他脸上，“这般动静心思…只怕连小乖都嗅得一清二楚了。”
云甘子的心跳擂鼓般在胸腔里重重敲打，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万千情绪如同奔腾的江河骤然找到了宣泄口，那点刻意伪装的不羁彻底被真挚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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