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的晨雾还未散尽,凌霄宝殿内的气氛却已凝重如铁。白玉铺就的殿阶上,每隔三步便站着一位手持拂尘的仙官,他们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殿顶悬挂的鎏金宝灯,在微凉的空气中轻轻晃动,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众神脸上满是忧色。
殿中央的龙椅上,天帝斩苍斜倚着身躯,脸色比昨日又苍白了几分。他前日为护住坠落的柏麟,强行催动元神抵挡残余的魔气,本就因镇守天庭而耗损的仙元雪上加霜,此刻连抬手的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贴身侍从刚为他奉上参汤,他只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丝,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刺得众神心口一紧。
“天帝陛下!”站在最前列的太白金星率先开口,他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语气中满是焦虑,“您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仙医馆的仙官说,若再强行支撑,恐会伤及元神根本。如今魔祖罗喉刚醒,妖帝斩荒又与黑雾有所牵扯,三界局势动荡,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太白金星的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殿内瞬间炸开了锅,众仙纷纷附和,语气中满是不安。
“是啊陛下,如今人间已有数处城镇被黑雾侵袭,凡人生灵涂炭,妖界也乱作一团,不少小妖借着黑雾之力四处作乱,我们天庭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两界?”
“依我看,不如趁早封闭天界结界,舍弃人间与妖界!只要我们守住天庭,待日后陛下伤势痊愈,再重整旗鼓,收复失地也不迟啊!”
“对!弃卒保车才是上策!若再犹豫,等黑雾蔓延到天庭,我们连退路都没有了!”
提出“弃卒保车”的,是几位资历深厚的老仙,他们大多在天庭任职万余年,见证过无数次三界浩劫,却从未见过如今这般诡异的局势——黑雾无孔不入,能操控人心,连混沌魔神与妖帝都受其影响。在他们看来,舍弃人间与妖界,保住天庭这最后的“净土”,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这话一出,殿内立刻分成了两派。年轻些的仙官纷纷反对,他们大多曾在人间历练,深知三界相连的道理,可面对老仙们的资历与眼下的危局,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急得满脸通红。
斩苍靠在龙椅上,听着众仙的争论,眉头越皱越紧。他何尝不想保住三界,可身体的虚弱与局势的恶劣,让他也陷入了挣扎。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柏麟身着月白色的锦袍,缓步走了进来。他刚从仙医馆赶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依旧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仙友,”柏麟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众仙,声音虽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舍弃人间与妖界,封闭天界?这绝不可行!”
提出“弃卒保车”的南极仙翁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柏麟帝君,你刚休养没多久,怕是还不清楚眼下的局势。如今黑雾肆虐,魔祖与妖帝都态度不明,我们天庭兵力空虚,天帝陛下又伤势加重,若不封闭结界,一旦黑雾来袭,我们如何抵挡?”
“抵挡?”柏麟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南极仙翁身上,“仙翁可知,三界本是一体,自混沌初开时便由不周山支撑,人间为基,妖界为脉,天界为顶,三者相连,缺一不可。若舍弃人间与妖界,就如同断了天庭的根基与脉络,届时无需黑雾来袭,天界自身便会崩塌!”
“你这是危言耸听!”另一位老仙忍不住开口,“当年神魔大战时,天界也曾封闭结界,不也安然度过了危机?”
“此一时彼一时。”柏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当年的危机,是神魔之间的厮杀,虽惨烈,却有明确的对手。可如今的黑雾,是混沌邪力所化,能渗透三界的每一个角落。若我们封闭天界,看似安全,实则是将自己困在牢笼中,等黑雾彻底吞噬人间与妖界,失去了根基的天界,不过是黑雾口中的一块肥肉,迟早会被吞噬殆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仙,继续说道:“我曾历过一世凡尘劫,彼时我化名解雨臣,在人间的一个小镇上生活。那小镇曾遭遇过一场大旱,河水干涸,庄稼枯死,百姓们流离失所。起初,大家各自为战,抢夺仅存的水源与粮食,结果却是更多人饿死、渴死。后来,有人提议抱团取暖,大家合力挖井、寻找水源,共享粮食,最终才熬过了那场大旱。”
“三界如今的处境,便如同当年那个小镇。若我们各自为战,舍弃同伴,最终只会被黑雾逐个吞噬。唯有三界同心,共同对抗黑雾,才有一线生机。”
柏麟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在众仙的心头。那些年轻的仙官纷纷点头,眼中露出赞同的神色;而老仙们则陷入了沉默,他们并非不知三界相连的道理,只是常年居于天庭,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一时难以接受“与凡人、妖族并肩作战”的想法。
斩苍看着柏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撑着龙椅扶手,缓缓坐直身体,声音虽虚弱,却带着天帝的威严:“柏麟说得对,三界同脉,绝不能舍弃任何一界。南极仙翁,你们的担忧我明白,但‘弃卒保车’绝非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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