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正在誊抄《异域志》，忽听窗棂轻响，她反手抽出案下短刀，却见一片墨绿羽毛飘落案头。
"阿青？"她推开后窗，一只通体碧绿的猎隼落在窗沿，爪上绑着细竹管，展开的纸条只有寥寥数字："亥时三刻，凛王府后巷。"
柳如眉指尖燃起火焰吞噬纸条，火光映亮她眼旁的陈年箭伤，多年来她追查到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真相——当年那场屠杀，根本不是什么马贼劫掠。
窗外暮色四合，第一颗星子刚刚亮起，她取下墙上的角弓，轻轻抚过箭囊里那支与众不同的铁箭，箭镞上刻着戴国文字：哈尔顿。
柳如眉其实已经确定哈尔顿会出使大敬，之前在宫中说的话，也只是说给柔妃听的，要让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不然那人又会乱担忧。
只是她没有想到，哈尔顿居然这么大胆，敢独自一人提前到京都，可惜现在杀不了他……
***
凛王府书房内，冰鉴冒着丝丝白气，室内温度比室外凉爽了许多。
一名黑衣人，大咧咧的坐在凛王对面，他不自觉摸着左耳残缺处，咧嘴露出镶金的犬齿："王爷放心，卡洛那蛮子活不过大典第二天。"
凛王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莫斯托人最重血亲复仇。卡洛一死，他三个哥哥必定发兵。"
"届时王爷在朝中主战，自请上战场，正好接管边境兵权。"哈尔顿谄笑着凑近，"只是那谢戗..."
"啪"的一声，棋子落在檀木棋盘上，凛王轻笑道："谢将军父子负责大典护卫，出了纰漏，自然该谢家担责。"
窗外雷声隐隐，一道闪电照亮了墙上悬挂的边疆舆图，莫斯托同大敬的交界处被朱砂画了个狰狞的叉。
凛王看向了对面的黑衣人，缓缓开口道：“你们大部队五日后才回到，这段时间你自己找地方住下，千万别露出马脚，打草惊蛇。”
“本将姿势知晓，只是王爷可知，卡洛也已经到了京都？”
凛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为何不早说？！”
哈尔顿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那不是也要谈清楚了才能情报共享，不是吗？”
凛王盯着哈尔顿目光冷冽，忽的笑了起来，“那，合作愉快。”
京都如今处处张灯结彩，临水楼更甚。
“咱们临水楼还根据四国风俗做了不同的包房，还有四国的菜系，融合了我们大敬的口味，更是美味！”
因为外邦大典，到京都来的四国游人突然多了许多，像他这样的外邦人临水楼一日也会接待不少，店小二从惊讶到习以为常，也就用了三四天的时间。
“没想到大敬居然有这么好玩的地方！”一名黑发高鼻，眼眸深邃的男人，好奇的打量着临水楼。
一位相貌俊美的公子站在那外邦人身边，轻轻摇着折扇，也是一脸好奇。
一旁像是护卫的人靠近那名俊美的公子，低声道：“沈公子，临水楼就是目前京都最大的最正经的酒楼了。”
沈迹点了点头，用折扇遮住了下半边脸，“听说这里还有温泉？宫里的妃子也来过？”
那店小二热情的回应，引着几人坐在了三楼，“是，咱们这温泉也是一绝呢！”
那外邦人一脸好奇的问道：“沈迹，温泉是什么？！”
沈迹皱了皱眉，斟酌着如何向面前的人解释，“温泉就是……不用烧，自然发热的水！”
那外邦人双眼一亮，“噢？？我要试试那个！！”
“卡洛，先别着急，咱们先吃东西，据说这临水楼的吃食也是一绝呢！”沈迹说着还夸张的咽了咽口水。
临水楼三层雅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年轻的面孔。
卡洛·莫斯托——莫斯托王国的四王子，正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精致的瓷盘。
盘中的水晶肴肉剔透如琥珀，边缘点缀着几片嫩绿的香草，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他尝试着夹起一块肉，却在半途"啪嗒"一声掉回盘中，卡洛皱眉，两根乌木筷子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格外纤细。
沈迹"噗嗤"一笑，折扇轻掩唇角："不如先用勺子？"
卡洛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与他粗犷的外表形成奇妙反差。他索性放下筷子，勺子也不用了，直接用手抓起那块肉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唔！这味道..."
沈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何？比你们最爱的烤全羊不差吧？"
卡洛舔了舔手指上的酱汁，有些意犹未尽，"沈公子，你怎知我们莫斯托人最爱烤全羊？"
扇面后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大敬商旅往来频繁，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而且莫斯托的羊确实好吃。"
他轻咳了一声，指向窗外，"看，那是为外邦大典准备的烟花。"
窗外，一簇金色火花升空，在夜幕中绽放成巨大的牡丹形状。
卡洛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他跑到窗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引得沈迹身后的护卫紧张地向前一步。
"小心！"沈迹伸手拉住卡洛的腰带，"这可是三楼。"
卡洛回头，脸上还挂着笑意，沈迹身上有淡淡的檀香，而卡洛则带着草原特有的阳光与青草气息。
一瞬间的静默后，卡洛粗狂的大笑："哈哈哈！怕什么！在我们莫斯托，孩子五岁就能骑马射箭，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常事！这点高度根本不算事儿！"
沈迹松开手，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所以卡洛王子提前五日秘密入京，也是为了体验大敬的'常事'？"
卡洛的笑容收敛了些，他走回桌前，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饮尽，"决定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大敬如此有意思，只是……等我回去以后，储位应该就定了。"
他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暖，“我，只是想要暂时远离。”
三位皇兄都待他极好，他们都想得到他的支持，但是他真的选不出来，索性便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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