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录于正德三年进士及第,第一个官职是固安知县,因为官清廉,行取为御史巡按江南,一直在地方上历任,精通庶务,并非头脑简单空有一腔热血的官场新人。他控制住张寅一家人后,立刻在张寅生活过的地方悬赏寻找更多的证人。
果然山西按察司办案有纰漏!定襄县民韩良相作证说自己在北京打工时遇到几位山西老乡,这几位山西老乡私底下自称是李福达的侄子,并透露张寅就是他们的叔叔李福达;还说李福达的特征是一个秃头。
马录令人将张寅带到堂下并摘了张寅的帽子,果然张寅是一个秃头!
陕西洛川又送来了十五名见过李福达的人,马录让张寅与几名穿便衣的衙役站在一起令洛川来人辨认,结果洛川人直接上前扯住张寅:“他就是李福达!”
在钦差面前露了这么大的一个脸,按察使脸色苍白冷汗涔涔:“马巡按慧眼如炬,洞若观火,是下官疏忽大意,片面轻信官府的公文,未能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下官惭愧不已!”
说完,按察使对山西的道按察分司官员们喝道:“你们好好学一学马巡按!若无这种认真细致的精神,我们如何纠官邪戢奸暴,平讼狱雪冤抑,以振扬风范、澄清吏治!”
马录反而好言相劝道:“诸君!我们读书出仕,理当为民作主,本巡按只是尽本分而已!是人就会犯错,本巡按也是人,未来如果犯了错,欢迎诸君批评指正!”
众按察司官员连连点头称颂,自我批评后告辞马录回到本衙署。
回到衙署众人坐定,一名道按察分使愤然道:“我觉得咱们办案没有什么错误,马巡按似乎先入为主了!李福达是秃头,张寅也是秃头,所以张寅就是李福达?
那定襄县证人在北京听到乡人说张寅云云,也可能是乡人酒后吹牛呢!
张寅六十六岁,在衙役之中分外突出,洛川来人自然一眼看出张寅与众不同!但是黄册上的李福达明明今年才五十岁,差一辈呢。
而且新找到的李福达家乡证人的口供与张寅的妻儿老小的情况完全对不上!
咱们办案应力求客观公正,不可诱导证人!马巡按过分了!”
按察使喝道:“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张寅一个商人,死就死呗,与我们何干?江巡抚、布政使都没有意见,我们要有大局意识!今日开始,你们不得与外人议论此案,以免影响山西官场形象!”
很快马录将张寅案完全翻转过来,再审之后马录认定张寅就是李福达,依律判决凌迟!
只要进入了司法程序,大明律对死刑的判决、再审、批准非常慎重,凌迟更是需要刑部、大理寺复核,皇帝朱笔勾销。
马录、江潮再审结果的奏疏送到嘉靖的案头,嘉靖没有看出破绽,批准了再审结果,但在批复中仍然没有提到郭勋为张寅说情的事。
批复一出,朝堂议论纷纷。
“杀个张寅有什么用,他是不是李福达重要吗?”在郑一鹏家里,一群官员坐拥愁城,相对无言:“我们要杀的是郭勋呀!”
何渊怒道:“马录、江潮两人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明明那么多官员去信,手把手教他们如何让张寅咬死郭勋知情隐瞒,他们怎么就没有办法呢!”
孟春冷哼一声道:“你从没有下过基层,审大案哪有那么容易,按察司、布政使、锦衣卫都在场的!不要说这些废话!”
“郭勋就是睡在紫禁城边的司马懿!”听到众人互相埋怨,郑一鹏挥动双手慷慨激昂道:“郭勋不除,天下不平!只靠言官是不够的!”
两日后的小朝会上,前都察院左都御史,现任刑部尚书颜颐寿提起张寅案:“陛下,郭勋长期接受李福达贿赂,在李福达案发后仍然包庇他,证据确凿!
郭勋心怀叵测,朝野勾联意图谋逆已大白于天下,陛下还要维护郭勋到几时?”
郭勋急赤白脸出列,摘下乌纱帽下跪磕头道:“陛下!张寅来往南北两京,与之有生意往来的官宦不知道多少!他们难道也是包庇张寅?那时张寅已经被无罪释放,但张寅之子中书舍人张大礼不知晓,哀求于微臣,微臣见其孝心可嘉,故去书一封尔!”
嘉靖想了一下:郭勋如果要包庇张寅,自然不用等张寅被关押一年释放后再写信给马录,便随口批评道:“郭爱卿,今后不要随便为不熟的人说情了。”
郭勋又磕一个头,站起来戴上乌纱帽,顺便瞟了一眼颜颐寿,面有得色。
眼看郭勋谋逆,嘉靖就轻飘飘一句批评了事,颜颐寿目眦尽裂:昏君!奸臣!大明要亡在你们手里!
到了晚上,孟春、郑一鹏、何渊等人联袂来到颜颐寿家里,一进书房就迫不及待问道:“大司寇,今日朝会,圣上可曾责罚郭贼?”
颜颐寿一拍桌子,怒道:“郭贼巧舌如簧,老夫恨不得生啖其肉!”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嘉靖偏听偏信,对郭勋不予处罚。孟春不由得问道:“不明主在上,所举必不肖!我等肩负天下重担,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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