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都端着土碗。
土碗里，有装着和王金福一家一样的红薯干饭。
也有玉米糊糊的。
也有单纯就是红薯饭的。
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所有人的饭碗都没有装满。
毕竟，这个时代能够吃上一口饭，垫吧垫吧肚子，就是天大的好事。
谁家要是能把土碗装满，谁见了都得说一声阔绰！
除了端着土碗的，还有直接拿着窝头的。
这些窝头，有红薯做的，也有玉米碴子做的，一人一个或是两个，都冒着热气。
咬一口，就端起旁边的凉水灌一口，一脸的满足。
王金福看着，忍不住在心里换算。
每个人手里的晚餐，基本上都是价值1分钱左右。
差一点的，甚至不到1分，好一点的，能到1分出头，没一个人手里的晚餐价值能到2分钱。
王金福一家的红薯干饭，也就大半碗，价值1分左右，再加上水煮野菜，得值1分多。
是这一片村民里，吃得算好的。
不少吃红薯干饭的村民，碗里一口菜都没有。
王金福一家能有野菜，也是因为小花前两天挖的野菜没有吃完。
这时，王金福注意到，空地的角落里有个熟人。
老聂头。
也就是聂春雨她爹。
没见聂春雨和她娘。
那两人，恐怕因为聂春雨冤枉曲灵珊不成，反而气晕过去这件事，还没脸出来见人。
此时，村民们见王金福一家人出来，都忍不住往王金福一家的饭碗里，看了一眼。
“哟。”
“看看老七一家吃什么呢？”
“好家伙，红薯干饭配小菜，可以哇！”
听到村民的声音，老聂头心里闷哼着。
嘁，吃得还好嘛，红薯干饭还加上小菜了，哼！
可惜啊可惜，你家断油了，肚子里没有油水，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最多两天，保管能看到你王老七晕倒在地里！
你儿子气晕春雨，你呀晕在地里，就是你活该！
想到爱面子的王老七，晕倒在地里的画面，老聂头就忍不住笑。
老聂头边笑着，边咬了一口红薯玉米碴混合的窝头。
他的红薯玉米混合窝头上，可是抹了猪油滴，香得很！
王老七一家，想吃都吃不到！
他满脸都是笑意。
继续看爹碗里吃食儿的村民，突然惊呼一声：
“哎哟哟呐，你们看，老七碗里的野菜还在滴油呢，那油花，真好看嘛。”
“我瞧瞧，呵呵，油花是好看嘛，一朵一朵的，雪白雪白的，闻着就香。”
老聂头听到邻居说王老七的碗里有油，他嘴里的窝头差把他给噎着，呛了好几口，连吞下好几口凉水，他才缓过气。
他脸都涨红了，伸长了脖子也往爹的碗里看。
这一瞧，他顿时瞧见那一朵一朵的雪白油花，像冬天里的腊梅一样，一朵一朵清楚明白又好看。
“什么！”
“王老七一家不是断油了吗？！”
“他碗里的菜怎么还有油花！”
老聂头顿时想到，和王老七一起干活时，那干劲儿十足的模样，哪里像缺了油！
王老七一家，断个屁的油！
奶奶的！
老聂头狠狠咬一口手里那，抹了猪油的窝头。
嚼了嚼，一点都不香了！
老聂头又缩回角落，闷头吃窝头，一言不发。
那些凑近爹旁边，下意识闻的村民，忽然道，
“老七，你们这是什么油哟，闻着好香么。”
闻着香，当然是因为用的花生油了。
爹笑呵呵的，在心里回答一句。
不由得，爹笑呵呵的看一眼王金福，然后咧嘴对问他的邻居道，
“瞧你这鼻子，棉籽油都闻不出来了。”
爹当然不会说自家吃的是花生油，说出来不是招人恨嘛。
王金福听了，忍不住看一眼他爹。
见他老爹说谎话，脸不红，镇定得很，不由得轻笑起来。
爹听到王金福的笑声，立马回头瞪他一眼。
这老四，还好意思搁这儿笑呢。
要不是这家伙儿带花生油回来，现在用得着他说谎吗！
那村民听了爹的话，下意思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喃喃自语道，
“不对呀，棉籽油闻着不是这个味儿嘛。”
旁边的村民都笑他道，
“不是棉籽油还能是什么油？猪油？猪油难道你还闻不出来？”
“我说你张老九，连个油味儿都闻不出来，鼻子是不是白长了！”
爹见张老九满脸的疑惑，本来是有点慌，结果旁边的村民直接连借口都帮他找出来了。
于是，爹连忙接过话茬道，
“就是，老九，怎么回事哟你。”
那张老九缩了缩脖子，道，
“可能昨晚着凉了，鼻子不通气，噫，话说老七你不是断油了嘛。”
“对嘛，我这才想起来，老七家几天前断了油。”
“看看，老七的碗里，香兰的碗，几个娃子的碗里，都有菜嘛，菜上面都有油嘛，哪里断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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