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兵站,分明是菜市场甩卖尾货。
比他当年被强征时还离谱,那时候再不济,底子也是18岁精壮小伙,现在倒好,学生、中老年、奶茶店小妹、六十岁跳广场舞的大爷全给他打包送来。
“张队长,冯连长开的手续,您带了吗?”
两个背56半的民兵一左一右夹上来,枪托在腿侧晃荡,像随时要拦人又懒得抬手。
“带了,你看吧。”
张涵从怀里摸出一张对折的小纸条,巴掌大,盖着红章,内部调动早进电脑了,这玩意儿就是走个过场,可过场也得走,不然人家没法交差。
民兵眯着眼凑在雪光下核对,手指在纸条上捻了捻,随即揣进怀里:“那张队咱们走吧,尽量在十分钟内选完,不然时间拖延久了,我们不好交代。”
张涵轻嗯了一声,一只手扶着枪套,另一只手放在胸前。
门外的民兵靠在栅栏上抽着烟,烟屁股被雪打湿了半截,压低音量窃窃私语:“得,又来个接盘的。半小时前这儿还乌泱泱三千多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全是些挑剩下的歪瓜裂枣,看他怎么筛。”
“筛啥筛,反正都是填坑的炮灰。”另一个蹲在地上擦枪的民兵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我现在就琢磨,真等仗打起来,咱哥俩能不能活着撤到后方去?”
他们是今天中午从地方民团抽来的,因为人员太过紧缺,原来各地县级城市组建的民兵就派上了用场。
但不是整建制调派,硬生生被薅了三分之一的人填这儿,谁都知道这是个倒霉差事,纯属被推来背锅的。
“那指定能撤啊!”
旁边民兵拍了下大腿,语气挺笃定,“咱是干啥的?地方维稳!真刀真枪的有正规军顶着,轮不到咱上。”
擦枪的民兵却嗤笑一声,嘴角撇得老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神里满是嘲弄:“正规军?你可拉倒吧。连老百姓都不准往后撤,咱这些受过训练的,不就是比他们多扛了把枪的炮灰?还想撤?等着跟前面的缺口一起填了吧。”
张涵充耳不闻,只是一路前行。
雪粒子还在落,外围冻得跟冰窖似的,扎堆站着的全是妇女和老年人,两手揣在袖筒里冻得发僵,眼神却不是羡慕,而是惶恐地瞟着人群中央,生怕被人注意到。
人群中央倒是挤着些青壮年,却不是为了抢“被选中”的机会,反倒像南极企鹅抱团似的,扎堆往人堆最里面缩。
图暖和,想借着人墙把自己藏起来,他们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板看着结实,眼神里却没半点底气。
要么低头抠着冻硬的泥地,要么假装咳嗽避开视线,脸上写满了“别选我”的慌张。
什么尊老爱幼,为国争光等等都成了空谈。
那些口号喊的响,步子迈得大的人,全都在一个小时前被重机枪打回了娘胎。
张涵穿过外围的老弱妇孺,往人群中央走去。
身旁两个民兵的身影如铁塔般立着,不用呵斥,不用打骂,拥挤的人群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自动分割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有人刻意佝偻着背,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有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还有人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小腿哀嚎,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伤。
“丧家之犬,败军之将。”
张涵的神色在风雪中几番变幻,心中暗自沉声道。
目光扫过两侧的人群,越往里走,心头越沉。
这一路走来,青壮年的占比竟连三成也不到,满眼望去,大多是瘦弱的妇女,还有些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些女人在战场上能干什么?
她们没有经过训练,身体素质也没占优,面对枪林弹雨,和足以吓得成年男性都尿裤子的感染者,大概率只是待宰的羔羊。
这不仅是未知的风险,更是对她们生命的不负责任。
可转念一想,只要是合众国的公民,保卫这片土地,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职责,如今国难当头,又怎能分男女老幼?
“10万青年10万兵,女青年也是青年。”
张涵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前方缩成一团的青壮年身上。
那藏在每个人眼底的,从来都不是焦虑,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恐惧,是对“被选中”这三个字深入骨髓的抗拒。
寒雪还在落,越下越密,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发间,也落在这片被恐惧笼罩的土地上,冷得让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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