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不愿，那便连罪臣一起杀了便是！”麟非时说完这句干脆又站了起来，扑到一边的侍卫身前，伸手就要去拔他身侧的刀。
他身怀武艺，动作又突然，刀还真就被拔出来，要不是凤衔珠手快，握住了刀刃，他估计少说脖子也要血流如注了。
一时间，殿内乱作一团，麟非时看她手受伤，目光顿时又软了下来，松了握刀的手，跪倒在地：“陛下何苦如此，臣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君后禁闭栖凰宫反省，无诏不得出。”凤衔珠丢下这句话，抬起没伤的左手制止了上前的宫女太监们，只是取过香絮早早就捧起的软巾，擦掉了手上的血，手已完好无损。
尽管陛下如神仙般能够自愈天下皆知，但是如今亲眼所见，更加震撼，立刻跪了一地。
麟非时盯着地上的血迹，那明明是凤衔珠刚刚流出来的，她不是不会受伤，她的血也是热的。
天命给予了一个女人强大的躯体、高超的智慧之外，再赋予她一颗残酷的心，拿走她的爱，那还有谁能打败她？曾经的自己，对一个女人能将麟家覆灭嗤之以鼻。甚至她兵临城下时，麟非时都还不屑一顾。
以凤衔珠对他的爱与畏惧，就算成为帝王也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
但当凤衔珠那么轻易地将他的家族覆灭时，他发现他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和千千万万被帝王辜负过的女人一样，原来他才是曾经自己嘲笑的那些可笑的女人，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承诺。
这世上若是还有人比他更蠢，那应该就是玄嘉禾；若有个人比他现在还执迷不悟，那应该是罗九乌；若有个人还像自己曾经一样相信帝王的情话，那应该是容悦。
只是虞思齐，他在这里到底承担了什么角色？
此刻的麟非时才恍惚中明白，所谓的要赐麒麟阁给虞思齐，不过是凤衔珠要激怒他的手段。一个小小的侍君不能让她发难，自然也不够让自己动怒。但如果是他们曾经的老师呢？
结果显而易见，他一败涂地。凤衔珠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将他再次名正言顺地关了起来。
他就这么跪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于濯枝来了，让宫人们也都离开，他仍旧是一动没动。
于濯枝难得没有劝谏他，也没有激励他振作，反而是在他身边同样跪下道：“公子，还不死心吗？”
“我只是不明白。”麟非时的手微微握紧：“不明白我到底输在哪？”
“公子还没有输，您还是君后，就还有机会。”于濯枝此时反而不寻死觅活，而是积极劝慰道：“麟家的女人们都还活着，麟氏的血脉没有断绝。您也还有机会让女帝生下您的孩子，以您妻子的身份。”
麟非时终于动了动，他回头看向脸色苍白的于濯枝，他总是这样病恹恹的，却活得比任何人都久。
“你是第一个看到她如此强悍，却还是这么乐观的人。”
“既然是凤凰衔书为她带来的神迹……”于濯枝低声道：“杀掉凤凰，夺走天书……”苍白干枯的手伸了出来：“让她重新退回那个在您指掌里的凤四。”
麟非时盯着于濯枝半天，突然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甚至掩面大笑起来：“于濯枝，你连只鸡都杀不死，现在说要杀死见都没见过的凤凰。是怕我没了心气给麟家报仇，想出来的新说法吗？”
“公子可知，玄嘉禾为何突然自请去青龙观？”于濯枝没有笑，他看着笑意也渐渐消失的麟非时，点点头道：“青龙观有高人，能够遏制女帝。”
“玄嘉禾有这个办法，只会杀了我独占陛下，难道还会与我共享？”麟非时不信。
“他只有和您合作这一个办法，确切地说，他不仅仅要与您合作。”于濯枝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个信物让麟非时皱眉：“他派来的人？”
“是，他已经找到办法了。他说，一旦成功，便能囚女帝于深宫，但条件是所有参与者共享女帝。一旦有一个人背叛大家，女帝得回力量，那么所有人都会被女帝杀死。这是牢不可破的联盟。”
于濯枝看麟非时还在垂首思考，便又道：“玄嘉禾说，届时可谎称女帝去世，立公主之子为帝，他愿避居深宫，仍尊您为上君后，总揽朝政。”
“玄平川不会背叛陛下的。”麟非时指出了这个合作最大的漏洞：“就算他的合作者中没有他的弟弟，玄平川掌握天下兵权，女帝死了，他很难处理。难道玄嘉禾舍得让我杀了他这个弟弟？”
“玄嘉禾会提前进言，令女帝写下让玄平川驻扎边境的诏书，留中不发，待女帝‘葬礼’前，将他饮水中下入特殊药物，待他悲痛一起，即刻昏厥。再醒来时，女帝已经下葬，诏书也是真的，他便会去守边。”
于濯枝看麟非时不说话，又补了一句道：“玄嘉禾说这不仅仅是留弟弟一命的私心，还有……女帝若猝然离世，难免边境不稳。罗九乌武功已废，玄平川再有事，天下不稳，大事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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