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牧叔现在已经在走问责程序了。”
葳蕤给牧河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听了葳蕤对天河的推测，牧河肯定了他的想法。
“你的猜测是对的，虽然流经拍岩洞天，但天河的河干的确是独立的存在。”
“上上任的牧河曾经提出要将拍岩洞天改为开放式，精简洞天结构，减少空间压力，降低洞天崩解的风险。”
葳蕤挑眉：“被拒绝了？”
“显然，”牧河捧着粥碗，捂着自己冰冷的指尖，“他们以成本过高和会威胁沿岸城镇的理由，坚持要将天河和洞天其他区域分割开。”
“否则就没有今天了，”牧河讥讽一笑，“也不知道重建和改建哪一个成本高。”
葳蕤把药碗往牧河那边推了推：“重建比起改建的确成本高，但作为掀翻一个世家的成本，又实在不值一提。”
葳蕤和牧河对视，深深望着他的眼睛。
“而比起拉下一个将军的丰厚收获，重建一个洞天，简直是轻如鸿毛的代价。”
牧河沉默片刻，点头：“你说的对。”
葳蕤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笑。
“可这代价和收获太不相称了，不太公平。我觉得他们该付出更高的代价。”
“比如他们引以为豪的家族，万般珍惜的性命，小心维护的荣誉。”
牧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像是在灌酒，又像在痛饮谁的鲜血。
“你要什么？”
“一份报告，和几份证据。”
牧河点点头：“灾害报告我待会儿给你一份，证据你要什么？”
“私自封锁的证据我已经有了，”葳蕤翻看了一下入口照片，“还缺人为决堤的证据。”
牧河了然：“你要锚点坐标。”
葳蕤默认了。
“大塬和茂合的锚点最早在镇子中央，但天河一直在小幅度改道，为了能更好地锚定河流，这些年锚点位置经历了多次微调。”
“现在大塬的锚点应该在镇黉学的藏书楼下面，茂合的锚点则在地衡司后院。”
“锚点是很重要的东西，一般都有防拆卸设计，没有权限就只能暴力破坏，痕迹会很明显，很好留证。”
“知道了，”葳蕤点点头：“那禹工的锚点呢？”
“禹工不太一样，需要锚定总流域，确定河水顺利流入下一个洞天，所以锚点一直固定在镇外的塔楼下面，和另两个不太顺路。”
“这样吧，分头行动，你去上游，我去水下。”
葳蕤有些不赞同：“你还有伤，下去很危险。”
牧河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但没做到。
他已经没法轻松笑出来了。
“我的水性很好，不会有事的。”
“还是……”
葳蕤还想再劝，被牧河一声叹息打断。
“让我去吧，这是我能为同僚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葳蕤看见了牧河的眼神，悲哀枯寂，形同死灰。
只在灰里，静静燃着一线火光。
那线火光和水间眼神里的何其相似，同样一端连着神魂，另一端则牵着仇恨。
葳蕤不再劝了。
“你带上孔雀吧，万一还能找到别的幸存者呢？它可以搜救扫描。”
“注意保持联系，别脱离孔雀的信号范围。”
牧河扯了扯嘴角。
“我尽量。”
他摸了摸腕上设备的屏幕，不再言语。
……
葳蕤骑着白马，沿着天河往上游奔去。
不愧是形如精灵的良驹，逐浪非常聪慧，在不打扰背上主人的同时奔行得既快又稳。
葳蕤再次联系牧屿，终于在这次拿到了一份文件。
然后他纵马冲入了茂合镇。
“何人乱闯观治所！”
“下马！蹲下抱头！”
观治所门口的哨卫大声呵斥。
现在只有一些贵胄世家还会为了彰显财力和底蕴豢养昂贵的马匹，送子弟学习骑术。面前这小子乌靴青衫，银簪白马，一看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小子。
被呵斥的纨绔小子不仅不照做，甚至反手掷出了一把黑金的锋锐剑器。
那剑器金叶缠绕，缀饰明珠，看起来像是什么华美的装饰品，却实打实扎在了观治所衙门口的石壁上。
碎石扑簌簌落下。
“让你们主官来见我，再来个人去镇地衡司将大执事叫来。”
“快去。”
哨卫咽了口口水，和同伴对视一眼，一个往内去，一个往外走，通知人去了。
葳蕤下了马，将缰绳松松挂在插着的千叶长生上，摸了摸马颈上的鬃毛。
“好逐浪，你且安静待会儿，我去去就回。”
白马温顺地垂下头，蹭了蹭葳蕤的脸，用那双温和的眼睛望着葳蕤。
葳蕤给白马塞了一把皇竹草，施施然进了衙署。
……
人来得很快。
先是从衙内奔出、身着轻甲的观治所镇将，然后是匆匆进来的一身褐衣的分司大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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