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宣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惨白得吓人，抓着凌璐胳膊的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唯独一双眼睛通红，其中蕴含的激烈的情绪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摧枯拉朽地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
凌璐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恍惚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片薄玻璃。
不必用多大的力气，即便是最轻微的冲击都能将他碾成碎片。
她微不可查的皱眉，“你发病了。”
“丝丝，打120送他去医院。”
凌宣城一直有头疼的病史，凌璐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也知道发作起来要人命。
凌璐的确不想再跟凌家人有任何的瓜葛，可是她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谁料她话音一落，凌宣城的情绪突然激烈的大吼，“我没病，我不去医院！”
“凌璐，你不跟我回家，我是不会去医院的。”
凌璐原本因为凌宣城这副憔悴的病态，而动的那点微末的恻隐之心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脸色彻底冷下脸，“你威胁我？”
凌宣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红着眼眶，低声道，“我想告诉你，以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后悔了，我想向你道歉…”
凌璐淡淡开口，“如果你今天来的目的是告诉我这个，那我现在知道了。”
她是知道了，可她同样也不在意。
他认错了又如何？后悔了又怎样？
那些经年累月落到她身上的伤害是真的，谩骂是真的，冷暴力是真的。
一桩桩一件件，留在心口上的伤疤不会因为凌宣城的一句道歉，一句认错抵消。
凌璐不稀罕凌宣城的悔意，她也不在意。
她要往前看，从前的人，从前的事情就将其泯灭在回忆里吧。
可是凌宣城显然误会了这话里的含义。
他眼里爆发出一股希望，仿佛起死回生似的，原本苍白的脸色泛上一层不自然的潮红，语气激动道。
“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你跟我回家吧，你以前不是喜欢看我画画吗？只要你肯定回家，你想看多久都可以，我还可以给你单独建一个画室！”
“我保证你以前没有的东西，我以后都双倍，不，三倍地补偿给你！”
凌宣城既兴奋又开心，已经开始规划凌璐回家之后的事宜。
凌璐以前那么喜欢他，只要解释清楚了其中的误会就一定会原谅他的。
凌宣城这样想着，心里很高兴。
凌璐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凌宣城你怎么这么天真啊？”
“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还会喜欢这些东西啊？”
“就像我十岁的时候喜欢玩具店橱窗里的芭比娃娃，喜欢到每天都要绕远路去看一眼，做梦都想拥有它。”
“可是你觉得，二十一的岁的我还会喜欢吗？”
“我以前是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粘着你，时不时趴在你画室门口，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可是我现在只觉得烦。”
凌璐情绪涌动，在心中补充道。
我甚至都不想看到你们凌家人，那只会让我回忆起上一世悲惨的一生还有恐怖的死状。
她语气中的冷漠像冬夜里的寒风，顷刻间便熄灭了凌宣城重新燃起的希望，他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凌宣城竭力压制住心里涌上来的失落，佯装正常地开口。
“没关系的，你现在不喜欢了也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愿意送给你，只要你开口……”
是他的错，是他在凌璐对他满怀希望的时候，将她狠狠推开，甚至有恃无恐的伤害她。
凌璐现在冷漠的态度都是他该受的。
只是为什么他的心却像是被丢进熔炉里止不住得痛？
凌璐依旧无动于衷，甩开拽在胳膊上的手。
“不用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就当没发生过。”
“救护车快来了，你去医院吧，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真的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可却让凌宣城体会了一把何谓肝肠寸断。
当做没发生过？
她怎么能当作没发生过？
他宁愿凌璐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也比她现在这副什么都看淡了，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要好。
凌宣城红着眼睛想上去拦住凌璐。
可他现在脑子里像是被人拿着杵子搅了个天翻地覆，痛得他浑身冷汗直冒，上衣口袋里有止痛得药，但是他现在却无暇去拿。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伸出的手神经性地发抖。
晕眩像扑向悬崖边的巨浪要将他席卷着吞没。
他却拼命挣扎抵抗，强撑着想要看凌璐一眼。
入眼却只见冰霜般的冷漠。
凌宣城突然觉得委屈，要是换了从前看到他倒下，凌璐一定会满脸担忧地握住他的手扶他起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冷眼旁观。
可是这能怪谁呢？凌宣城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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