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如许,亦难掩兰草芬芳。
他的胸膛中咚咚之声如鼓擂动,其实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对长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和执念,那样的铭心刻骨,连心脏都似要喷薄而出。
珈佑望着珈兰,眼中不知为何蓄满了泪光,伸出双手,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洁白的贝齿仿佛为她而生。
长姐。
我永远都记得,我万念俱灰的时候,远在鲁国的你一日一封信的托人捎来,成为我那些时日里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第一封信上的几句话,我至死都不敢忘怀。
生之于世,既君之至贤也。
当生于世矣,为后世既得之爱。
你能活在这世上,已经是你最有价值的体现。
你要活下去,为了去爱将要得到的事物。
长姐只要我活着。
我也只要长姐活着。
她小步跑来,一俯身,珈佑这孩子跟熊崽儿似的环住了她的脖颈,亲昵地蹭着她耳畔的碎发,声音哽咽破碎。
“长姐……”珈佑哽咽着,像是发泄数年不曾得到出口的委屈,“我想回到南郡,回家去……”
听少年抽抽搭搭地呜咽着,珈兰心有不忍,偏生这孩子浑身被冻得一再发抖,也不肯松开紧环着珈兰的双臂。
“长姐……你不要丢下我。”
他终于哭出了声,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久了,连阳光都不常见的少年此刻却迎着刺目的光辉,卸下了数年来的心防和戒备。
……
珈佑得了特许,这几日住进了白露的那一间小院里,整日整日被白露抓着喂苦药。这几日吃下的汤药,怕是比前头十数年吃下的还多,更何况白露又是个有巧思的,时不时将药材塞进些膳食、点心里,实是措不及防。
谁知他跟开窍儿了似的,丝毫不畏白露的折腾,反倒是张大了嘴等着,这几日也好容易养起了些肉来,好歹不似先前那般瘦的皮包骨了。只因他一叫苦,珈兰便要来哄上一哄,对于阿佑来说,这可是莫大的欢欣。
年关将至,府上也热闹了不少,处处挂了新灯笼,补了砖瓦。甚至后头的湖上也重新启开了船,去除湖面上的老旧枯萍。楚恒因着天气渐冷,衣服是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加,可还是抵不住那邪风的侵袭。他拒了一切出门的请柬,连王宫的阖家宴也推了,对外只说这几个月身子一向不太好,恐行程劳累加重病情。
白姨斟酌着药量,这几日调理的也算不错,好歹在屋内时,楚恒脸色尚可一瞧。他本就是个应养着的病症,楚王念及楚恒身体,这几日王宫里也不肯多搬来半卷文书,倒多了不少空闲来处理府上的事务。
珈佑的到来无疑结束了小寒的假期,小暑和大暑以养伤为借口躲闲去了,小寒倒也没多说什么,只一味在主屋里躲懒取暖,整日守着那个炭盆不让它熄了。这主屋里头一个小寒,一个楚恒,都是顶顶怕冷的,只好把炭盆烧的通红旺盛,暖和得人浑身毛孔都舒张了。
如此,大雪、小雪、大寒、小寒这四人,冬组怕是都快齐整了。
原是十分欢喜之事,偏偏二公子府上小公子小郡主两岁生辰礼的前一日,来了一位贵客,使了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两马齐驱,停在了三公子府外。
那马车上,分明挂着二公子府的牌子。
美妇人一撩开车帘,车旁的贴身侍婢便已经取了木阶来垫着,抬手去扶自家夫人。她今日也算是盛装出行,毕竟大张旗鼓地被宫里派来看望三公子,自是要隆重正经些的。
女子足下是一双金边翘头履,身穿五尾凤纹裙,外罩一件纱衣,再是一件厚重双层镶兔毛斗篷。婢女小心翼翼扶着夫人下车,替夫人整理了斗篷,这才恭恭敬敬地上前给门口的小厮递拜帖。
“二公子妇林氏,奉王后之命请见三公子,还望阁下代为通传。”婢女双手执帖,微微屈身,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礼数是半点不落的。
“这……”小厮赶忙直了身子,有些木讷地回礼,却没直接接过拜帖,推诿道,“小奴见过二公子妇。只是奴这几日受主上命,需拒了一切拜帖,也望二公子妇宽恕则个。”
“旁人的帖子自是不必接的。”二公子妇抬手扶了扶发上的金凤簪,以示身份的同时又拉了拉厚重保暖的兔毛领,淡然道,“可我奉王后之命而来,又是你家主子的故人,应是不同。”
二公子妇微微斜了头,凤簪金辉熠熠,昭示着王族的权威。
“那,”小厮只敢瞥上一眼,见婢女的主人家发话,寻思着确有几分道理,又不敢直言顶撞,只好再度回礼道,“劳烦二公子妇稍等片刻,小奴这便去通传一声。”
“有劳。”二公子妇颔首,凤簪上细密垂下的东珠流苏相撞而鸣,好生悦耳。
小厮快步入了府中,沿着右沿的长廊一路往后头的主屋走,谁知珈兰恰好带了珈佑出来转转。珈佑常年在地下牢里关着,珈兰的本意是带着他绕一圈儿后,去同主上见了礼,再去湖边瞧一瞧,谁知险些在转角撞上来报信的小厮。小厮一见这二位,险些连眼泪都要憋了出来,慌忙跪倒在地,低声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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