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潇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她有些害怕,很担心会出事。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听见。过了好一会儿,云才和神经病又吵又闹地上了楼,湘潇听见神经病在骂她,说她不日毛,骗了他的钱,白吃了他一顿,要她去帮他提货作为补偿。云当然不去,翻了脸跟他大吵,吵得整栋楼都可以听见。
宿舍里的女孩子们,今天可是难得的齐全,她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此事。有人说,那货一定是白粉。也有人说,神经病一定是吸毒的,而且已经开始打针了。不然,脸绝对不会那么又肿又乌,那么黯恶难看。说云也是,有那份闲心,多贴几个阔佬得了,干嘛要去惹着那穷鬼?说虽然都是挥霍青春,好歹也要找一个值价一点的啊!
……
一堆女孩子,声音闹喳喳,让人头昏脑胀。湘潇越听越觉得可怕,越听越觉得心烦意乱,感觉自己简直就要被吞噬掉了,真是又痛苦又迷茫。为了一顿20块钱的烧烤,何值呢?于是,穿衣下了床。
宿舍里的女孩子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有一个胆大的女孩噗的一声,从上铺直接跳到了沙发中央。云原来睡湘潇的上铺的时候,她几乎天天都这样不顾一切地直往下跳,常常会把她从沉睡的梦中惊醒。
湘潇拿着洗漱用具往卫生间里走,顺便探听一下云的动向。她发现神经病和云就坐在隔壁的屋子里面,他们已经不吵了,不过还带有很浓的火药味,湘潇 正在考虑要不要端着盆子往里面走。
她们这间屋子里住的还只是贪玩,有时候和男朋友,有时候和情人出去鬼混的女孩子。而那一间屋子,全部都是小姐,她从来都没有走进过那间屋子。
云连忙用眼神示意她,让她走远一些。一个女孩子,她总是觉得她是水,她温柔得像温水,她泼辣得像开水,所以她就想四处去扑灭那大火。但是,她却不知道,她只是一块柴,她除了烧尽自己,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不过是让那把火烧得更旺,烧得更恼羞成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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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出来,神经病已经走了。云冲着她大笑,连道自己遇上鬼了。
见云平安无事,湘潇也笑了。她这个女孩,有时候很独立,有时候也总受着别人感染。因为以她的年纪和见识,她还并未真正地长醒。
云还告诉湘潇,神经病到她们宿舍里来过。别的什么东西他都不拿,偏偏只拿走了她放在枕头下面的冼锐的名片,而枕头下面还有许多比那更漂亮,更精美的名片。他的那张名片,真真是朴实而无华,白底黑字的小纸片上面,就仅仅只有一个名字,头衔就是“某厂业务员。”云觉得奇怪,湘潇也倍感蹊跷。
以后几天,神经病几乎天天都来。有时候白天来,有时候深更半夜才来。他也再不找云,而是直接找老板,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她不日毛,用糖衣炮弹,花花票子,去诱惑好端端的女孩子做猫。要做,干嘛不自己做呢?
每次来,他都不拿别的东西。每次,他都从卡厅的吧台上,抱走好大的一大抱玫瑰花,什么颜色的都有。
白天没有生意,从来不点灯。女孩子们在幽暗的卡厅里抽烟,老板当着她们的面说:“不是我叫她们去卖的。习惯了挣快钱,不在我这儿卖,也会到别处卖,说不定,还不如我这儿呢。”
“少说也有999朵了吧?他要999朵玫瑰干什么呢?”湘潇怎么想都弄不明白,她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她的心紧缩,她的唇紧闭。
由于冼锐的离开和神经病的到来,湘潇在一串红男孩子们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还算正直的他们,开始对她刮目相看。尽管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她,一样的言谈,一样的衣着,一样真诚的笑容。而且,她非常有心思的是,她也没有因为冼锐的到来,而添置过任何一样东西。
但他们也再不认为她清纯,她圣洁。他们认为,是她自己没有爱惜自己的羽毛。甚至当着她的面说:“有钱真好。有钱的花心,可以包住任何一支含苞欲放的花苞。”好像,她背叛了他们这个阶级似的。
湘潇痛苦极了,常常暗自饮泣。
一串红一天只开两次饭,上午9点,下午4:30。小姐从来不在店里吃饭,每天都有人请大餐,晚上也有人请宵夜。但是,服务员没有。厨师总在厨房里给大家做,不管是厨师还是墩子,总是有人会给她留下最好最足的那一份,因为她对每个人也是那么真的。
但是现在,再没有人像看小妹妹,小天使一样,边做着事情边看着她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的。这份饭菜,吃起来已经没滋没味。
神经病屡次光临一串红,老板终于发了怒,请了两个打手,日夜等候他的到来。可怜的神经病又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来了,他被打得呜呜直叫,跪在地下哀声求饶。然后,又被七手八脚地扔到了,让他辨不清东南西北的小巷子里。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一串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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