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时刻，这么些站在徐西淮面前的时刻，庄怀吟只是看着，想的是什么呢？
有黑板，写的是螺旋定则或者其他什么模型，或者是想不出答案的倒数和难算的解析几何。
有操场，从窗户往下看，有学生在打篮球；有风扇，规律地吱呀地转。阳光照在脸上，徐西淮也是这副样子，在好多个午后。
最原本的样子，让人想靠近。
夏天夜晚实在美，此时的月亮很圆很高，星星稀少不见踪影，微风偶然吹过树枝，叶子被掉落在地。
庄怀吟就这样透过窗口往外望不知道那些带些弧形的叶子，是不是还未成熟的银杏叶，不知道秋天到来时会不会洒满一地金黄。
庄怀吟把沙发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关上门而后出去。
上楼时发现依旧有光，是护士依旧未离开，护士开口:“徐医生回家了吗？他今天着实有些累。”
庄怀吟回:“还没有，我想问一下徐医生总是加班吗？就在医院睡？”
护士说:“一般要看手术安排，有些时候连轴转，手术时间又长，错乱作息很正常，如果晚的话就直接在医院睡了，徐医生一般不会，他家并不是很远，可也是难免的。很多时候困，所以会自己打车回家。”
庄怀吟礼貌答谢。
护士说:“您这么晚找徐医生有事？”
庄怀吟只是回:“不是，我就看一下，他睡着了。”
说完庄怀吟回了病房，轻推开门拿起自己带的毯子，说毯子也不算，有点小。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下楼去了办公室。
徐西淮还是那副样子，庄怀吟把毯子搭在他身上，可能两块有点重，又或者本就睡眠浅，庄怀吟搭上的时候他模模糊糊醒了，刺眼的灯光映入眼前，然后是一个人的影子。
徐西淮揉揉眼睛，想要看清眼前是谁，他从眼前独特的卷发认出来，或者似有似无的某种气味。
他看到身上陌生的毯子和还未离开的手，就这样怔了一会儿。
庄怀吟也被突如其来的醒来给吓着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然后谁也不看谁。
这局得破了吧。于是庄怀吟开口:
“我……不是故意的，偶然看到你睡着了，你……信吗？”
徐西淮:“门上并没装透明窗户。”
庄怀吟:“我看到有灯，就进来了。”
徐西淮看一下门，确定关着，说:“这是二楼。”
庄怀吟:“我……不小心走错了。”
徐西淮:“你最好是。”
此时不抓住机会的是笨蛋。
庄怀吟:“你现在回家？好晚了，我送你。”
他看到徐西淮在收拾东西。
徐西淮又开始后悔刚才搭的几句话。
他瞥了一眼，说:“不用。”
庄怀吟:“今天给奶奶做了手术，一定很累，这么晚不安全，也不好打车，我送你就没这个顾虑了。”
徐西淮实在不想搭理:“我还会被谁拐了去？”
庄怀吟:“那可不一定。”
徐西淮:“没必要，你自己回家洗洗睡吧。”
庄怀吟答:“冯子祺睡着了，回不了家。”
徐西淮径直下楼，准备打个车到小区门口，奈何正是灯火阑珊，来往没几个车，他于是往家方向走。
庄怀吟也走，跟着徐西淮走。
徐西淮能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别跟着。”
庄怀吟也不理他的话，说:“怎么了？你想不想说话？我就跟着你。”
于是庄怀吟加快脚步，走在徐西淮旁边。
夜晚风大，周遭有很多树，庄怀吟在二楼办公室从窗户往下看还不觉得。
庄怀吟说:“这些树还真是银杏树，我在二楼就这么觉得。”
徐西淮依旧不说话。庄怀吟觉得这样很好，有点活泼，他本来就是个活泼的人，步子欢快，有时还会蹦两下，虽然徐西淮不说话。
庄怀吟试探地说:“要不你回我一下？那可太好了。”
依旧他一个人说话。
“不回也行，风景多好，我们走慢点。”
“凯乐饭店你没来，我等了好久好久，真的一直等了，但是本来就是意料之中。也就觉得没怎么。”
“葬礼上遇到你可太凶了，一点也不像你。”
“你睡觉的样子最像你，好温柔。”
可是那个“你”是高中时的“你”，是庄怀吟在身边的“你”，是只对庄怀吟那样的“你”。
庄怀吟对徐西淮的印象，停留在十七八岁。
“信息真的没看到吗？我感觉你看到了只是没回。”
徐西淮心里不怎么好受，他不知道庄怀吟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什么要提起一些回忆，为什么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为什么又要想起。
“我都快忘记你，你为什么要出现?”
徐西淮停下脚步，看着庄怀吟说。
庄怀吟怔了下，徐西淮语气不好，很冰冷没有温度，突然停下脚步，说这样的话。
他僵硬弯起嘴角，“哇，看来你还没忘记我啊，那我出现得还真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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