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忍着怒气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目光中闪过诧异。
“你来做什么？”他的手按在门框上，没有让人进屋的意思。
柳依依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她撇撇嘴，好声好气道：“我见你情绪低落，好像受了很大打击，特地来看看你。”
“不必了，我还要算账，没空陪你闲聊。”
来者不善，秦南不想费心思与她周旋，干脆将她拒之门外。
见他马上又要关门，柳依依眼疾手快地抵住门板。
“别急着赶我走，先听我把话说完。”
趁着秦南犹豫的工夫，柳依依身子一低，从秦南胳膊下面钻了进去。
人已经进了屋，秦南也不好直接赶她走，便道：“有话快说。”
“那我就直说了。”柳依依盯着秦南的眼睛，“其实你喜欢柳依依对吧？”
秦南避开她的注视，涨红着一张脸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把月娇当成自己的妹妹。”
柳依依只是想诈一诈秦南，看他这反应，更加笃定自己猜的没错。
“别自欺欺人了，若真当她是妹妹，又怎么会为她和世子的事难受？”柳依依眼中射出精光，低声诱哄道：“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我来，只是想帮你。”
“你想做什么？”秦南才不相信柳依依会安什么好心，她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柳依依想要的是苏月娇身败名裂，遭到世子厌弃，可她不打算将真实想法告诉秦南。
“我想得到世子殿下的垂青，你想得到月娇的感情，咱们两个可以合作，达到共同的目的。”
秦南垂眸不语，柳依依细细观察他的表情，为他的动摇而窃喜，就听他开口道：“你走吧，我不会与你合作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柳依依还想再劝，被秦南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
“再不走，就别怪我拿扫帚赶你出去。”
柳依依瞪他一眼：“走就走，你可别后悔！”
想了想，又道：“你好好想想，要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
一句话说完，见秦南作势要去拿扫帚，柳依依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秦南的屋子。
她走之后，秦南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更加混乱了。
他的思绪，飘回了两年前。
他和苏月娇姐妹从小在戏班子一同长大，情分自然比旁人深厚些。苏月娇腼腆内向，经常被风头正盛的柳依依欺负。
她受了委屈也不敢告诉别人，只是蹲在墙角默默地流泪，秦南看到后，只觉得胸膛被人点燃了一把火，灼得他的心都在发痛。
他警告过柳依依几次，见她不知悔改，便用了些手段，惩治过柳依依几次。
苏月娇知道后，流着泪不住地向他道谢，却叫他以后不要再维护自己了，怕他因此得罪柳依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一刻，望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子，秦南的心跳如擂鼓般响起。
他多想将她拥进怀中，揉进骨血里，这样，柳依依就不能欺负她了。
于是，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她，任她滚烫的泪洒在自己肩膀上。
修长的手指，用最温柔的力量，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别哭了。”
没过多久，刘老板派人叫他过去。
以为义父要抽查账册，秦南便顺手将账册放在袖中，可到他面前，秦南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刘老板眉峰紧蹙，凌厉的眼锋射向秦南。
秦南心中诧异，又觉得惴惴不安。
义父对他赞赏有加，鲜少有生他气的时候。
不知这次是什么原因。
他走上前去，轻轻叫了声：“义父。”
刘老板声音严厉：“秦南，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您可是要查阅账册？”
“账册的事不急，眼下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问你。”
刘老板眼皮抬了抬，瞟了一眼秦南。
“义父请问。”秦南温和有礼道。
“昨日有人撞见你和苏月娇幽会，对此，你怎么说？”刘老板眼睛闪着精光，审视着恭顺而立的秦南。
秦南顿时大惊失色，自己一时情难自已抱了月娇，不想却被人给看到了。
对女子来说，名节是最最重要的，虽然月娇还未及笄，年纪尚小，可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合礼数。
秦南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昨日我见月娇哭的伤心，一时情急便抱着她安慰，却忘了男女大防，是我的错，请义父责罚。”
刘老板沉默地看他半晌，忽然问道：“你对月娇，可有男女之情？”
秦南怔了一下，义父是最了解他的人，就算说谎，也会被他看出来，不如据实以告。
“义父明鉴，我与月娇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等到月娇及笄后，我想娶她为妻。”
秦南目光清澈地看着刘老板，语气坚定地说。
“不行，我不同意！”刘老板面色铁青，恶狠狠地说。
“为什么？”秦南不甘心地追问。
“秦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刘老板语重心长地说，“花旦嫁给武生，不会有好结果的。”
“义父，梨园里并无不许花旦嫁给武生的规矩。”
秦南吸了口气，第一次出言顶撞刘老板。
刘老板叹了口气，面色稍有和缓。他扶起跪在地上的秦南，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傻孩子，月娇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得雪肤玉貌，再过几年，定会长成天姿国色。”
他看了眼秦南：“她这样的女子并非池中之物，是不可能一辈子在戏班里做个戏子的。”
“义父这是何意？”
“她美貌妖娆，受人觊觎，你只是区区一个武生，根本护不住她，不如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
从那天以后，秦南便无声无息地与苏月娇保持距离，仿佛真的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该帮忙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可与苏月娇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温和有礼，谨遵男女大防。
但少年的情感炽热纯粹，如汹涌的洪水，又怎是说压抑就压抑得住的？
如今月娇和世子的事，就像在秦南内心的堤坝上狠狠撕开一个口子，让他辛辛苦苦克制的情绪崩溃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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