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长鞭甩过去，怒道：“陛下面前，你们还敢不说实话？”
倒是其中一名身量很高的瘦削男人，突然开口了：“陛下，小人愿意说，小人愿意……”
宁王心中微讶，拦住要上前的皇上，自己走过去问：“你？你是异人，之前不是说，你过来只是为了给陛下表演的吗？”
异人忙道：“是，小人是漠北的异人，会各种法术，十分有趣。平日他们也会喊小人前去表演助兴，小人听过他们说大周的事情。”
宁王狐疑：“先前你怎么不说？”
那异人像是吓得瑟瑟发抖，强忍着恐惧一边哭一边说：“小人有罪，小人害怕被灭口才不敢说。如今见着君王，便想求君王给个恩典，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小人……只是听命行事，从不曾参与偷盗舆图的事情。”
宁王沉吟着：“你就在这里说。”
但异人许是受伤太重了，声音渐渐小了许多，连宁王都听不清。
皇上下意识往前走。
宁王回头去阻拦：“陛下莫要靠近，漠北这些人太狡猾了，臣来转述他的话语即可……”
异人能力非凡，他这几日都在藏拙，就是希望能见到皇上一面，只要他动手，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反正是要追究漠北的责任，皇帝若是倒了，还剩下谁？自然是贤王了，到时候如何追究，还不是贤王说了算？
异人手被捆起来，但不过两下，他便挣脱了绳索，伸手往皇上射出两根毒针。
封子珩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陛下小心！”
宁王回头看见那两根针，扑上去但没有接住，两根针正中皇上的胸口。
细小如毫毛的针隐没进去消失不见，皇上甚至没有感觉到多痛苦。
封子珩连忙上前搀扶，喊道：“宣太医……”
话音未落，皇上扬手：“不，莫要大动干戈，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先给朕看看。”
封子珩扶着皇上，带着侍卫们去了旁边休息的屋子，喊了宁王随侍的军中大夫过来，给皇上瞧看。
那大夫从前也是在漠北战役中行走了，只一眼就面色大变。
“这种毫针是漠北特有的，伤人于无形，只是毫针太细小，打造起来十分不易，而且需要用的人会气功，运气将其挥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封子珩问：“有危险吗？”
大夫手中动作不停，很快就将毫针拔出来，又给皇上止血之后，退一步跪下说：“陛下，若只有此针，伤了陛下的心脉，请太医开稳固心脉的药方，多加休养即可。但是这针上有毒……”
封子珩大惊失色：“什么毒？可有解？”
“小人无能。”
封子珩立刻便要去找那异人，遇着宁王审案结束进来。
“陛下可无事？”
宁王看到面色惊恐的封子珩，再看地上跪着的大夫，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大步上前说：“陛下，臣先送您回宫，他医术不精，太医说不定有方法。”
皇上精神尚可，摆摆手问大夫：“你见过这种毒？”
大夫应声：“小人在边防时见过，此毒不易察觉，且没有什么痛苦，但会让人日渐消瘦虚弱，最长……百日内便会消弭于无形！”
“你胡说。”封子珩着急了，“这是陛下，是天子！你既然知道此毒，肯定也知道如何解毒，你快将解毒的方子拿出来。”
大夫摇摇头：“陛下，不如先问问下毒之人。但依小人的了解，此毒无解。”
也就是说，中毒之人只能慢慢的等死了。
皇上愣怔许久，没有说话。宁王转身又要出去，却被他喊住。
“那人死了？”
宁王懊恼不已：“此人功力深厚，先前故意藏拙，是臣失察。刚刚他动手之后就自尽了，如今漠北那些人，只剩下两人还活着。陛下，臣现在去严刑拷打，务必要让他们将毒药交出来。”
皇上摆摆手：“佑川莫急，人在那儿，什么时候审问都行，朕有些事情要交代。”
宁王上前扶住他：“陛下，都是臣的过错。”
“不是你的过错，是那些人，我们都防不胜防。朕以为漠北不敢轻易开战，看来是朕小瞧了他们。”
皇上缓缓说。
“事已至此，责任自然需要追究，但更重要的是后面的事情。朕……需要好生想一想这江山能托付给谁。子珩，佑川，朕信任你们，朕中毒之事必须保密，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封子珩与宁王对看一眼，拱手应是。
宁王继续审案，而封子珩送皇上回宫，两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外人只知道皇上在狱中险些受伤，幸而宁王反应迅速，将歹人毙命，皇上受了惊吓，但并无大碍。
而后上朝也一切如常。
便是小妹都被皇上隐瞒了去。
皇上上朝归来，靠在榻上让小妹批阅奏折，他在一旁小憩。
初时小妹什么都要问过他，慢慢的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而且内阁那边拦下大部分的折子，剩下的也不算多了。
小妹批完这日的折子，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
已至深秋，天黑得早。
小妹疲倦的搓了搓自己的脸，回头看向皇上，见他面色灰败，额间似乎有黑色的印记。
她吓一跳，急忙拿着灯上前去，有灯照亮，皇上脸上的灰败不复存在。
小妹想，大概是自己批阅奏折太累了，又担心皇上，才有了臆想。
皇上睁开眼，瞧见小妹愣怔的样子，微笑起来：“婉儿怎么了？怎的这般瞧着朕？”
“陛下这阵子嗜睡，晨起睡不醒，下午批奏折，没一会儿就又睡了，可要太医过来瞧一瞧？”
“不用。”皇上摇摇头，问道，“奏折批完了？”
小妹点头。
皇上伸手摸摸她的脸：“辛苦婉儿了。”
复又问：“你问贤王侧妃要了助孕的方子，查出来了吗？”
那日小妹得到胡蔓蔓的方子，回头告知皇上，便让人去了一趟胡蔓蔓的老家南城。
一切都是暗地里行动，旁人并不知晓。
小妹答：“今日上午有人来报。陛下，回了紫宸殿，我细细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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