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团长按着沙盘边缘，拍板采纳了霍青山的提议，并放话命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伴随着铿锵字音落下，团长拢起的指节大力扣向桌面，桌上那张对着镜头微笑的短发女孩照片，如画的一副眉眼被掌廓阴影盖住。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痛了霍青山的神经末梢，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剧烈痉挛了一刹。
…
雨还在下。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一种模糊的、钝重的痛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传来的捶击，闷闷地嵌在太阳穴附近。
紧接着，是一种被束缚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圈一圈地缠紧她的头颅，动作麻利却又不失轻柔。
孟呦呦想动，却发现身体沉得像是被浇筑在了岩石堆里。意识像缕飘忽的烟，在黑暗的深渊里艰难地向上盘旋。
“嘶……”一声极轻的抽气声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溢出。
脑侧缠绕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角，纤细的、软和的，却意外地稳定。
“别动。”一个声音对她说，音调偏低，吐字清晰。
这声音……有点熟？混沌的意识被这道熟悉女声划破了一道缝隙。
更多的感知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涌入：血和泥混在一起的腥味，一半来自鼻腔，一半来自舌苔，大雨歇斯底里的擂鼓声，身下碎石硌人的痛楚，以及……
她终于挣扎着，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雨水立刻迷住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努力对焦。
天是阴沉的死灰色，雨幕如浪。
其次映入视野的，是一张涂着浓绿油彩的脸。只是那油彩早已被水痕晕开，颧骨处秃了一块，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下颌处又糊满了新沾上的泥浆，看上去狼狈不已。
唯有那双眼睛，精神奕奕，正看向她，是楚瑶。
记忆在顷刻间如同被闪电劈开，倏地回笼——黑夜，同样的雨中。
队伍在湿滑的挂壁小路上无声疾行，向左是崖谷，向右是峭壁。
突然，前方尖兵组的方向猝不及防地亮起一点急促长红的亮光！灼眼。
然而，几乎在信号灯亮起的同一瞬，一种低沉的、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轰鸣紧跟着碾压了过来。
孟呦呦惊恐地瞪大眼睛。她亲眼目睹了前方整片山体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吞噬一切的泥石巨浪，瞬息之间，就将前方那两个人影彻底吞没。
天地瞬时失色，万物都在轰鸣，包括孟呦呦的耳膜。
眼角余光中，花豹正朝着她们的方向飞奔而来，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仅一念间，孟呦呦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脖子一转、一仰，就看见她的正上方一块巨石在雨水中松脱、下滚。
来不及多做思考，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推，楚瑶好像发出了一声惊惶的恸叫。
下一秒，一个更重的力道从侧方扑来，带着视死如归的力量，将她死死地罩进一个坚阔的怀抱里。
随即，天崩、地动、山摇，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再之后，一切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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