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疑被教的很好。
规矩礼仪，言辞举止都有大家风范。
只可惜，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
识字无数，却连纸张都没见过。
“张良小子，你总要为不疑和你夫人腹中的孩子想想。”
黄石公最后不赞同的看向张良，留下一句“幼子何辜”，便带着萧何离去。
当夜，张良又是一夜无眠。
心中已经有点后悔，这一面再见不知又要几载。
却不曾想，第二天黄石公又来了。
这一次，只有他自己。
黄石公来了，也不管张良，只一心教导不疑。
“这就是纸，真香，真白，比不疑的衣服都好。”
稚子天真，拿到了纸笔也不舍得用，珍惜的捧到面前，深深的吸着气。
黄石公爱怜的摸着不疑的脑袋，“用吧，以后阿公多给不疑带。毛笔和树枝写字的力度不一样，且有的练呢。”
这一次，不疑没再望向张良，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向黄石公道谢。
如此，一待就是一个月。
黄石公每日都来，次次带着一个大包袱。
短短一个月，整个小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水娘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这一天，久未与张良言语的黄石公，突然郑重的看向张良。
“明日便是科举报名的最后一天，可要老夫将你的名字写上？”
他的语气沉重，眼里划过一抹阴霾，担心张良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又加了一句。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过来。”
张良还在犹豫，不疑却突然哭了起来。
他向来乖巧，自从懂事便没再哭闹过，此时却大哭出声，“阿公，你不要走，你不要不疑了吗？阿父，阿父，你别让阿公走……”
孩子的哭声让人听得心痛。
黄石公想到第一次来到小院时，院子里的萧索，还有瘦弱的一家三口，心中疼惜的揽过不疑，“可怜的孩子……”
一直在旁边偷偷听着的水娘，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背过身子，捂住嘴无声的哭泣。
“阿父，阿父，呜呜呜……阿父，你快说，不让阿公走，阿父……”
“阿公你不要走，阿公……”
哭声钻入心肺，张良的眼睛泛红，呼吸加重，浑身都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水娘摔倒在地。
“啊——”
随着水娘的这声痛哭，她的裙摆之下，立马涌出了一片鲜血。
“水娘，你怎么了水娘？！”张良大惊，快跑到水娘的身边，将人揽入怀里，看着地上的鲜血，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阿娘，阿娘——”
不疑惊慌的哭声紧随其后。
黄石公也走到了几人的旁边，着急的说道：“这是要生了，快快快，叫医师。”
说着，他就往院门口跑去，一把抓过黑甲卫的胳膊，“水娘子要生了，快叫医师，最好再叫个女医来。”
黑甲卫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大手，脚步不动，高声回复：“上面有令，吾等只管看守逆贼，不得离开，生死不论。”
“这，这，这是早产，没有医师，水娘子哪里有活路啊……”
黄石公焦急的看看院子里的几人，又看看黑甲卫，“叫个医师吧，幼子何其无辜，就给小老一个面子，去叫吧……”
黑甲卫依旧背脊挺直的站着，一动不动。
黄石公更加着急，“他不是逆贼，他要参加科考，他不是逆贼，你去跟黑甲令说，他不是逆贼啊——”
黑甲卫还是不动。
恰在此时，一阵剧痛袭来，水娘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啊——”
她的手用力，狠狠的抓着张良，眼中含泪，恳求的看向张良，“夫君……”
张良再也忍不住，抬头望天缓缓的闭上双眼。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通红的眼睛里再无一丝犹豫。
“张良，降了。”
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良，降了——”
一声高过一声，似乎要将所有的不甘喊尽。
“张良，降了，愿为秦王驱使——”
这声音一出，门口的黑甲卫立即转身，冲着黄石公点头，“黄大人回去吧，小吏这就去叫人。”
说着，那名黑甲卫就快速的往宫道的出口跑去。
黄石公也转身回返，手忙脚乱的找起柴火来。
“灶台呢，水，水，对，烧热水。”
老头子哪里知道妇人生孩子需要什么，他个孤寡老头，哪里懂这些。
“热水，还有什么，哎呦，张良，别愣着了，快把你媳妇儿抱到床上去啊……”
“不疑，不疑，快来帮阿公烧水，你阿娘要生了，快准备干净的盆子……”
一时之间，整个小院都变得喧闹了起来。
黑甲卫的动作很快，医师、女医很快就带着药箱产钳来到了此处，他们一到，一切立马变得井然有序。
他们这边等待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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