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时候，柏原崇正端坐在书案面前，手里握着一只蘸了墨的毛笔，却迟迟不曾下笔。
他瞧见白术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转身即逝。
“知道你会来，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来。”
柏原崇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怎么，你想明白了？”
白术在他的跟前坐下，瞧见他这书案上除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书籍，还有一把匕首，就藏在那些书籍的后方。
柏原崇给他倒茶，恰巧瞥见了他的目光，竟神情自然的说道：
“那不是给你准备的。”
如果在以往，白术或许会刨根问底，但现在很多事情即将与他无关。
他未必能活着走出这个世界，回到现实里面去。
柏原崇问他是否想清楚了，他确实是想清楚了，只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就告知柏原崇自己的答案。
“你和佛堂里面的那东西，是什么关系？”
白术问的过于直接，倒是让柏原崇有些措手不及。
柏原崇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将茶壶放置一边，捧起手上的热茶，轻轻吹皱茶水，很缓慢的浅尝了一口。
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白术反问，“你想从这里解脱是么？”
柏原崇很快撩起眼皮看他，“你不是很确定了么。”
白术笑了一下，“那么，为什么是我。”
柏原崇微微蹙眉，“什么？”
白术端起茶盏，凝视着泛起涟漪的茶水，他没有喝，而是说道：
“在你的眼里，我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吧。”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又告诉我一些算是……规则之外的东西？”
白术从不天真的以为，柏原崇昨晚救了自己，又告知自己一些事情，只是出于好心。
他的身上有柏原崇想要改变、或是想要得到的东西。
听到这，柏原崇忽而明白了，他笑了笑：
“你已经想好了，却还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过分纠结。”
白术否认道：“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仍旧有意义。”
柏原崇不置可否，“我以为你清楚，你确实只是个普通人，但你的同伴不是。”
白术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我和他只是最普通的朋友。”
听到这话的柏原崇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朋友？”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紧盯着白术的眼眸：
“白术，它们是不会有朋友的。”
白术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柏原崇的神情才又恢复如常，“对于它们而言，不可沾染的具力和因果，往往是它们与人类来往的原因和理由。”
“就像铃奈。”
“铃奈？”白术露出几分不解。
柏原崇微微一笑，“有些故事说来话长，铃奈曾经救过我一命，她让我从混沌之中苏醒，我又吸食过她的一滴血液。”
“于是，她和我之间产生了具力，我与她之间开始有了更为直接的联系。”
“所以我愿意为了她来中国，并不是因为感激她对我的救命之恩，而仅仅是为了了结与她之间产生的具力。”
“我只想要消债，无关任何人，无关生死，你能明白么白术。”
柏原崇笑容中夹杂着几分难以读懂的苦涩，从这个时候开始，柏原崇产生了明显的割裂感。
他并非真正的他，也许只是拥有身为神明柏原崇的记忆而已。
白术将这些尽收眼底，“倘若神真的没有感情，你和由美又是怎么一回事？”
柏原崇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萧瑟的秋景之下，是两棵瘦小的樱花树，樱花树下也曾站着一对璧人。
柏原崇没有回答白术这个问题，而是倏然开口道：
“金色大佛的肚子里有一颗属于神明的心脏，如果你想活着出去，就一定要在今晚之前拿到它。”
这些话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以至于白术有片刻的错愕。
“拿到它之后呢？”白术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柏原崇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如果你真的爱他，拿到那颗心脏后就吃下它。”
白术瞳孔猛地一缩，几乎鼻息不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柏原崇缓缓闭上眼睛，“记住，你一定要赶在他之前拿到那颗心脏。”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回去的路上，白术一直在回想着柏原崇跟他说的那些话。
一定要赶在他之前拿到那颗心脏，他……是谁？
纪长野么？
唯一的机会，是指他唯一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吧。
白术深呼吸一口气，佛堂内吃人的东西是因为那颗神明的心脏才成为了神。
如果那颗心脏被白术拿到并吃下，这又将意味着什么？
白术不敢细思，但这些也并不重要了，他并不打算听从柏原崇的建议。
也就更无所谓在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柏原崇又想要从他身上谋取什么。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卢卓君特意把其余的四人都聚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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