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还有别的想要买却身上没有钱买不起的人同样有着相似的理由，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半大孩子身上能掏出五块钱的。
“别说五块了，就算你能掏出五毛我都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哈哈大笑，那说话的男人并没有等曾二娃的回答，反而掉头给谭媛说道。
“女同志，你赶紧把这捣乱的娃赶走吧，这不是耽误你们时间吗？到时候被你们厂子的人知道了，怕是会被批评的。”
他觉得自己是好心，谭媛却只是对他笑笑，然后对李秘书说道：“李哥，没听见吗？给这孩子五瓶咱们厂的鱼罐头。”
曾二娃这是故意帮自己撑场子呢，她当然要配合，至于什么钱不钱的，既然曾二娃主动提了，那肯定是能拿出来的。
谭媛对曾二娃有信心，曾二娃觉得这个嫂子果然聪明，知道自己跟她才是一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曾二娃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应该再多买两瓶的，自家要是实在吃不了，还可以拿去送礼嘛。
一罐子鱼罐头，这礼物拿出去一点都不寒掺，反而还十分有面子。
李秘书欲言又止，他同样觉得一个小孩子哪里能随随便便掏出五块钱，不过他到底没有将话说出口，身为秘书，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公共场合，坚决不让领导下不来台。
转身给曾二娃拿罐头，然而出言取笑曾二娃的男人却不大高兴，他都这么说了，这些人还这样，怕不是在故意落他面子，男人在外，面子是最重要的东西，要是现在的情况被人传回大队，别人怕不是在背后笑话死他。
“你们别不识好人心。”
听出男人话里的愤慨，曾二娃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大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拿钱买东西，这位漂亮姐姐愿意卖给我，这怎么就不识好人心了，要不这样，咱们两个人打个赌怎么样？”
中年男人看曾二娃的眼神不善，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孩不讨喜，该遭教训，他瞪大眼睛：“打什么赌！”
“你不是笃定我拿不出钱吗？我要是真能拿出五块，你也买一瓶回家去怎么样？”
曾二娃挑衅的看了他一眼，五块钱他什么有，但是眼前这个汉子嘛，真不一定。
果然，那人犹豫了，他身上加起来一共有一块二毛，这是家里人让他来集上看看能不能换点肉回去给家里人开开荤腥的，要是没有卖肉的，那就得将钱全都还回去，就连一分钱都不能少。
人到中年，天天在家里有干不完的活，却连一块多钱的自由分配权都没有，中年男人光是用想的就想流泪。
不过他身边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大家都过着一样的日子，自己不能自由支配家里的钱有什么，家里本来就没多少钱，让他们支配也没多少可支配的，没意思，再说了，家里的女人们难不成还能让他们饿着？
自洽就是如此简单，可是被人当众戳穿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需要守护，不就是一块钱嘛！
再说了，这个鱼罐头这么好吃，里头的油也不少，相信花一块钱带回家，家里人也不会掀掉他一层皮，而且眼前这个男孩说不定就是虚张声势，等会肯定会啪啪打脸。
想到这一层，中年男人没了之前的纠结，反而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行，那我就跟你打这个赌了，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不能只买五瓶，你得买十瓶，你要是能掏出这么多钱，我就跟你打赌！”
人家能主动提出五瓶，那身上说不定还真是有五块的，十块钱，一张大团结，他还真不信这男孩能掏出来！
男人一狠心就将自己的条件说出来，周围人顿时一顿唏嘘，开口就是一张大团结。
“算了吧，咱们不能这么办，这就是个孩子，不懂事。”
有人劝和，劝两个人就这么算了，而更多人则是秉持着看热闹的态度，毕竟这天天不是上工干活，就是开荒积肥的，一天天日子过得无聊得很，这打赌要真是成了，十里八乡的共同话题就又多了一个。
对了，上次的话题是啥来着，好像是什么槐荫大队一个傻子被人废了子孙根，听说是他嚯嚯人家知青了，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你们看，那卖东西的好像就是槐荫大队的，那几个女的应该也是知青吧？”
“还真是，也不知道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听说槐荫大队的书记跟大队长都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将事情传出来，要是被抓到，一年的工分都得被扣完！”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槐荫大队就是个筛子，这么大的事总能听到点风声。
风声能听到，更多的细节却是没有的，大家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力。
流传版本许多，大家都觉得自己传出来的才是真相，从一个小小的打赌议论到了前阵子的风流事。
赵央的耳朵不聋，怎么可能听不到这些议论，她身形摇摇欲坠，身子微微后倾，被梁晋扶住。
“你没事吧，这些人都不知道内情，他们都是乱说的...”
梁晋眼里有担忧，有气愤，更多的是羞耻。
别人是不是乱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他都清楚，他无法站出来反驳这些人，他只能告诉自己，会发生这些事，赵央才是受害者。
心里这么想，对赵央也很是体贴入微，真让他娶了这人，梁晋是不可能愿意的。
赵央对这点十分清楚，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偷偷摸摸好几年，这让她能清楚猜到眼前人的想法，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牢牢抓住。
“我没事，我就是站久了有些头晕，一会买完东西咱们就回去吧。”
公社的赶大集是她头一回来，没来之前听别人说多热闹，集上东西有多好，真到了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回去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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