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坐在一旁赶忙摆手，连忙否认，这从来没听母亲提过，这也无从考证了。
众人一阵尴尬，这才不再取笑。
突然闻到一阵异香飘来，徐慧珍竟真端了盘薄如蝉翼的火腿片过来，琥珀色的油花在煤油灯下泛着光。
“这...这怎么好意思...”阎埠贵喉咙发紧。他上次吃金华火腿还是十年前校长请客，如今落魄到这般田地，筷子竟有些发抖。
破烂候直接上手拈了片火腿，往阎埠贵嘴边送：“兄弟尝尝！徐掌柜的火腿得配她家自酿的秋露白，那叫一个..."话没说完突然噤声——小酒馆的门帘哗啦一响，三个穿绿军装带红袖章的小年轻晃了进来。
牛爷的笑容瞬间凝固。徐慧珍麻利地把火腿盘子往柜台下一塞，扬起笑脸招呼：“几位同志喝点什么？今儿有新到的二锅头......”
为首的平头青年没搭理她，目光在阎埠贵身上转了两圈，突然咧嘴笑了：“这不是阎老师吗？听说您不当老师改收破烂了？正好，我们街道办要处理一批旧书——您给估个价？”
阎埠贵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认得这人是街道王主任的侄子，去年还来家里送过奖状。此刻对方眼里闪着猫戏老鼠的光，分明是来找茬的。
破烂候突然重重放下酒碗，醉醺醺地搂住阎埠贵的肩膀：“这位...这位小同志，要卖书得找我啊！老阎他...他专收旧衣裳，对吧老阎？”说着在桌底下狠狠掐了把阎埠贵的大腿。
阎埠贵疼得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对对，旧书得找侯爷。他祖上三代都是...都是搞文化的！”话出口自己都想抽嘴巴——哪有收破烂的祖上搞文化？
平头青年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徐慧珍突然端着盘炸咯吱盒闪到桌前：“几位尝尝新炸的！要说文化人啊，咱们胡同最近可要搞忆苦思甜展览，正缺懂行的同志把关呢......”
趁着徐慧珍周旋的工夫，牛爷突然扯开破锣嗓子唱起了《空城计》：“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呐——”这一嗓子惊得门外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三个小青年被这连番打岔弄得没了脾气，悻悻地拎了瓶酒走了。
人刚出门，破烂候突然从凳子上出溜下去——他裤裆不知何时湿了一大片。牛爷笑得直咳嗽：“侯爷您这装醉的功夫见长啊，连尿遁都使上了！”
“哎，这帮小年轻谁不怕啊，干什么没轻没重的，犯不着跟他们置气，老阎啊，以后遇着他们可要躲着走，不要跟他们正面起冲突。”
这破烂候可是深有体会，他可是受过几回苦的。
“罢了，今日就到这吧，徐掌柜，今日的酒钱就记我账上，请这位兄弟吃酒了，就是有点虎头蛇尾，招待不周，请勿见笑。”
破烂候还挺讲究，尤其是刚才护着自己的行为，让阎埠贵大为感动，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愿意为自己出头，自己的家人却没有一个愿意为自己考虑的。
他没有和破烂候争，他扶着破烂候送到外面。
破烂候对他摆摆手，叫他不用管自己，他可以走回去。
“兄弟，我走了，等你哪天有空，咱俩再约，到时候我给你讲讲收破烂的秘诀，保管你赚的盆满钵满的，今天就先到这了，告辞。”
阎埠贵在门口看着他走远，思索了一阵，转身进了小酒馆，径直来到吧台前，笑着对徐慧珍说。
“劳烦掌柜的，请问在你们这喝顿酒要多少钱。”
“要是光喝酒一顿也就两三毛钱，加上一碟咸菜最多也就四五毛。”
阎埠贵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从兜里掏了三块钱。
“掌柜的这三块钱给记到破烂候的账上，我请他喝酒。”
他这番动作赢得了酒馆一众酒友的叫好声，刚才破烂候付钱，他啥也没说。
有好几个酒友在心里就腹诽他，对他颇有微词，觉得他连客气一下都没有，是个小气的人。
现在想来，人家这是顾全破烂候的名声呢，要是在那撕吧一顿，叫众人看热闹，那一点也不场面。
这样多好，反身回来，给破烂候记上几块钱，以后请破烂候喝酒了，这做法局气。
阎埠贵听到大家的叫好声那叫一个羞愧，这么多年自己还是头一次因为花钱被人叫好的。
要是搁以前，以他那个算计性子，别人请他吃饭喝酒，他恨不得提前饿三天，要是有人出钱，他别提会有多高兴，哪会回来掏钱，想都不要想。
今天会这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进来给掏了三块钱
也许是，破烂候今天的热情融化了他的心，也可能是小酒馆的氛围好，咸菜好吃，更可能是小酒馆的女掌柜的好看，年轻靓丽。
反正有很多种理由，让他这样干，掏完钱享受着大家的赞赏，阎埠贵感觉非常的开心，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赞赏。
以前别人都是说，阎老师，你真会过，你真会经营，你真会算计，看这一大家子被你养的多好。
话里话外都是说他抠，说他会算计，说他小气，没想到花钱的感觉会这么舒爽，他真想大声的喊一声爽，不过他把持住了。
他礼貌的对着大家行了一礼，对老板娘笑了笑，离开了，等有空了他再来喝酒，这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让他找到了久违的被人尊重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迷醉，他感觉自己真的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阎埠贵觉得自己有点飘飘然了，他的脚步都有点飘忽不定，拉着平板车在路上跳着轻快的舞步，天空的太阳是那么的耀眼，看上去让人舒服，一点都不觉得刺眼。
看看日头，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到，刚才走的时候徐掌柜的把那一盘火腿都给他装上了，为店里突发的状况赔礼道歉了，那几个年轻人搅了大家的酒兴，老酒客她就不说啥了，他这个第一次去的肯定得给点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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