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刻,乐亭县西北老爷庙村,蔫耷耷的斜阳恹恹将余照散落在滦河上,高高的河床南边,老爷庙村升起的炊烟扶摇直上,将本就苍茫的大地凭空添上了几分寂寥。
苏日格站在一处夹沟当中,仰头向上望着堤坝,不由得有些咋舌,从他的视角看去,堤坝最高处距离他差不多三丈左右,这已经比一般的县城城墙都高了。
滦河的上游处于深山当中,流域附近的植被也几乎被砍伐殆尽,因此河流经过之处泥沙俱下,堆淤的河床一年比一年高,差不多每隔五到七年就会泛滥一次,倾斜而下的洪水冲毁房舍稼,百姓流离失所。
天启二年的永平大水过后,官府便组织人力修筑了堤坝,挖掘了专门泄洪的小夹沟,所谓的夹沟,其实就是在河道外又挖出的一条沟壑,可以在决堤时缓解洪水所带来的冲击力。
所谓的夹沟,其实就是在河道外通过人力挖出来的一条沟壑,可以在决堤时缓解洪水所带来的冲击力。
在苏日格的身后,汉人小旗官王守德倒是见怪不怪,他正坐在地上用磨刀石“咔哧咔哧”地磨着他的马刀,更远处,几个哨骑正趴在缓坡上向远处张望,其中一个还拿着韩林给苏日格配发的远镜。
几个人的马也在夹沟当中,正吃着地上摊开的草束。
土夯石筑的堤坝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苏日格有些无聊得收回目光,又走到王守德旁边蹲下,看着他磨刀。
虽然苏日格是哨骑司的司总,但说到底他仍不过是个半大小子,让他安安稳稳地坐在一个地方,他是坐不住的。
王守德歪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随后继续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磨刀。
磨了一阵,王守德将刀竖起来用指肚刮了刮刀刃,随后有些炫耀似的递给了苏日格。
苏日格接过以后也试了试,点评道:“挺利,不过守德你这有事没事就磨,这刀反而要废掉。”
王守德有个哀嚎,那就是磨刀,但凡有空闲的时间,他就会将磨刀石给掏出来,磨刀、磨匕首,甚至连箭头都磨。
这种奇怪又特殊的癖好,倒是让他的队友们大为受益。
王守德嘿嘿笑了两声。
说完,王守德又搭起手棚向老爷庙方向看,喃喃地道:“也不知道这招奏不奏效。”
在得知建奴的侦旗来乐亭县界查探以后,苏日格便被韩林给派了出来,韩林下了命令,要抓一两个舌头回去审问,看看这些建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向迁安、卢龙那样,准备派兵攻打,还是只是为了观察乐亭营的动向,防止他们出兵北上。
这个任务其实并不那么好完成,一来地实在太过于广阔,鞑子又妥妥默默的;二来,在这平原旷野当中,骑马的鞑子一心想逃,也很难捉得住。
最开始,苏日格将将整个哨骑司分为了十来个小队,每队五六个人,在县界附近游弋防范。
但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苏日格他们累了半天,但一无所获。
最后几个人一合计,觉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诱伏,结合前几日建奴入村掳人的事,那不如就将鞑子引来,等建奴入村以后再前后包夹。
因此苏日格划分了几个重点的村子,按队来设伏,左伍潜在村中,右伍埋在村外,另派了一伍在外面大摇大摆地游逛,吸引藏在暗处建奴的注意。
卒伍对建奴的吸引力可比平头百姓要高的多得多。
不过也不知道奴骑是起了警惕还是怎地,竟然接连几日都未曾出现。
就在苏日格他们以为今日的网又要空了的时候,趴在缓坡上的人回头低喝了一声:“头儿,那边好像有动静。”
苏日格和王守德霍地站起身,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苏日格一把抢过远镜,冲着那个哨骑所指的方向看。
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两个人影,那俩人正趴在河床上,对着老爷庙村的方向看。
好在有远镜,不然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在接过远镜以后王守德也看了半天,嘴里笃定地道:“这大冬天的,一般百姓根本不会去河堤上,而且看那偷偷摸摸的样子,定然是鞑子无疑。”
他又偏头看苏日格:“头儿,咋整?要不要现在就捉了这俩狗日的?”
想了半天,苏日格摇了摇头:“离得远了点,等咱们出来,他们看到了也就跑了,还是按照之前定的,等晚上。”
王守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不易察觉的人影,将落到嘴里的沙子“忒”地吐了出去,轻轻地道:
“狗日的那日松,晚上可莫偷懒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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