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让江绾颇为苦恼。
顾嘉淮近来越发黏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甚。
每次看到他那如小狗般满含期待的眼神，江绾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天，江绾刚下课走出学校大门，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学习了吗？”
顾嘉淮迅速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课本，顺势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低声问：“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吗？”
江绾赶忙摇头：“没有。”
顾嘉淮凝视着她，这时，江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岔开话题：“这几天奶奶怎么样了？”
之前听顾嘉淮提过一嘴，老太太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顾嘉淮抿了抿唇，缓缓摇头：“不大好。”
老太太年事已高，不愿去卫生院折腾，而且愈发嗜睡，让人心慌。
不过，最近老太太得知了他俩处对象的消息，倒是有了些精神，每天还不忘督促顾嘉淮来接江绾。
察觉到顾嘉淮心情低落，江绾轻声说：“那等会儿直接去看看奶奶吧，顺便可以去你家蹭饭吗？”
顾嘉淮嘴角微微上扬：“当然欢迎。”
到了家门口，江绾想松开顾嘉淮的手，顾嘉淮却紧紧握住不放，说道：“奶奶知道我们的事。”
江绾惊讶地睁大眼睛：“啊？”
顾嘉淮直视着她的眸子：“姐姐，我是认真的，所以……家里人也会知道。”
江绾听了他的话，抿了抿唇，但也没再拒绝。
老太太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两人后，视线落在他们相扣的手上，眼中笑意更浓了。
“小绾来了？”
老太太虽然之前觉得两人不太合适，但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看起来江同志对自己的孙子有意思。
这么看来，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绾微微点头：“奶奶！”
老太太像往常一样，拉起她的手：“快来坐会儿，让嘉淮去做菜。”
江绾笑着点头，侧身看向顾嘉淮。
“好。”顾嘉淮无奈笑了笑，拿了个椅子给江绾坐下，自己则走进了伙房。
老太太拉着江绾的手，越看越满意：“小绾同志是从市里来的吧？”
江绾点头称是。
老太太若有所思，接着问：“家里几口人啊？”
“家里人不少，现在加上两个侄子和两位嫂嫂，已经九口人了。”想到那两个可爱的侄子侄女，江绾不禁笑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一个七岁，一个六岁，自己来的时候，他们还抱着自己的腿哭鼻子，不让自己走，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忘记自己。
“那小绾同志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没等江绾回答，顾嘉淮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地叫了声：“奶奶…”
江绾笑着说：“哥嫂在政府工作，爸妈做点小生意……”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只是拉着江绾聊了会儿天。
晚餐菜不少，江绾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嘉淮。
这三人怎么吃得完？
老太太却不觉得有什么，她觉得现在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自然要重视些。
顾嘉淮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江绾：“多吃点。”
老太太也跟着附和：“是啊，多吃些，小绾同志太瘦了。”
江绾笑着点头，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己比刚来的时候已经胖了些。
饭桌上，老太太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说吃不下了，想去看电视。
顾嘉淮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带着担忧。
江绾叹了口气，她知道，老太太撑不过今年了。
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江绾默默地将手覆上顾嘉淮的手，传递着一丝温暖。
顾嘉淮转过头，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尽管心里早有预感，但江绾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仅仅过了一个月，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就急剧下降。
昨晚，老太太突然没了心跳，顾嘉淮吓得连夜将她送去了医院。
江绾得知消息后，担心不已，向王勇峰请了假就直奔医院。
好在四处打听，终于问到了病房位置。
她一路小跑过去，在门口看到了顾嘉淮。
只见他双目猩红，身子微微颤抖。
江绾急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凉彻骨。
顾嘉淮感觉到动静，侧头看了一眼，见是江绾，眼里才有了些温度，只是开口的声音嘶哑无比：“姐姐…”
江绾紧紧握着他的手：“嘉淮，别担心…”
顾嘉淮没再说话，只是回握住她的手。
他心里清楚奶奶的状况，医生也委婉地提醒过他。
他始终记得医生听到家里只有他一人时，那怜悯的眼神。
江绾陪着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进了病房。
病床上，老太太毫无生气地躺着。
一直到下午，老太太都没有醒来。
顾嘉淮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生怕错过什么。
后来，他实在害怕见不到老太太最后一面，急忙去找医生询问情况。
他刚走没多久，老太太就醒了过来。
“奶奶？”
江绾轻声问道，见老太太眼睛清明了些，立即起身：“奶奶，我去叫嘉淮。”
“等会儿…”老太太虚弱地叫住她，目光慈祥地看着她。
江绾蹲在病床前。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小绾啊…老婆子我撑不住了…”
好在终于等到孙子长大成人，下去也能对儿子儿媳有个交代了。
只是自己走后，孙子就孤身一人了。
想到这儿，老太太紧紧攥着江绾的手：“小绾…同志…小淮他是个好的…你俩要好好的…”
江绾见老太太说话艰难，握住她的手：“奶奶，您别说了，我明白的。”
老太太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心想不管怎样，能陪着他度过这个难关就好。
“奶奶…”顾嘉淮站在门口，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大步走近，握住老太太的另一只手。
老太太目光柔和：“小淮啊…”
“奶奶…”
“小淮啊…你要好好的，奶奶要先走咯…奶奶…保佑你们…”老太太目光中满是不舍，又像是透过他看着远方。
顾嘉淮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强笑着点头一一答应。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后，没再开口。
静静看着两人。
傍晚，天还未黑，老太太却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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