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世兰和颂芝抵达杏花春馆的时候,夜幕早已笼罩了整个大地。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份宁静。
"怎的来得这样晚?" 齐月宾站在门口,眼中满是关切地问道。
年世兰微微仰起头,轻轻一笑,宛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今日出去逛了一会。”
齐月宾也笑着说道:“看你精神还不错。”
“是,圆明园风景很好,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
以前的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忽略了太多美好的事物。
齐月宾想了一会说道:“等过几天我想个办法把我们的关系过了明路,那时候我陪你逛。”
年世兰调皮一笑:“倒也不用等过几日,姐姐这里的景色颇有雅趣,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不如我陪姐姐走走?”
“好!”
出了正殿,东面便是一片菜圃。
月光如细丝般穿透稀疏的云层,洒在这片静谧的田野上,给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一排排整齐的蔬菜似乎也变得格外安静,在月光的照耀下悄悄地生长着,轮廓分明,宛如一幅精美的水墨画。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那是夜晚特有的宁静乐章。
沿着小径走进菜圃,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菜香,令人心旷神怡。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偶尔还能踩到几只忙碌的小昆虫。
“姐姐,那边是什么菜?”
“那是白菜,不过现在还小,等到了八九月份就差不多能吃了,到时候我让人做了给你尝尝。”
“好。那边的呢?”
齐月宾面带微笑,神情专注地开始为年世兰详细介绍起周围的一切来。年世兰一双美眸紧紧凝视着齐月宾那清丽动人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此刻的两人身着简单素雅的衣裳,身上并未佩戴任何华丽的首饰,唯有那如瀑布般乌黑浓密的秀发柔顺地垂落在双肩上,随风轻轻飘动。这般模样的她们,已然褪去了深宫中女子的那份端庄和世故,宛如两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姐姐,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里?”
“是!”齐月宾毫不犹豫的点头,“这里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土地,我可以看到生命的成长变化,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神奇与美丽,每次来到这里,我的心里都特别的宁静。”
听到这话,年世兰不禁轻声呢喃道:“希望……”随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无比温和的笑容,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姐姐日后的生活定然会充满希望的!”
然而,这句话却如同轻柔的羽毛一般,被拂过的微风悄然卷走,以至于近在咫尺的齐月宾都未能听清。
逛了一会,见齐月宾露出了疲态,二人便手挽着手,沿着来时的小径徐徐返回了正殿。
颂芝和吉祥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
“姐姐,我晚膳吃得早,便让他们做了些小菜,咱们一起吃些吧,还有酒。”
齐月宾自然不会拒绝。
年世兰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到齐月宾跟前,“姐姐请!”
“好!”
两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然后一口喝完,整个动作潇洒利落。
“好,我们都不愧是将门之女。”
将门之女,好陌生的称呼。
“姐姐,你知道吗?”年世兰放下酒杯看着齐月宾,“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嫁一个将军,和他一起舞刀弄剑、策马奔腾。”
齐月宾静静的听着:“那后来呢?”
“可是我哥哥不允许,他说将军的生命不是自己的,不是妻儿的,是国家的,是皇上的。他还说我性子跳脱,将军若外出打仗,我必忍受不住空闺寂寞。”
说到这里,年世兰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可是,现在的日子我不也忍受过来了吗,恐怕这世上再没有比这宫里更寂寞的地方了吧!”
齐月宾摸着她的鬓角,轻轻呼唤:“兰儿……”
“可见我哥哥还是不了解我。唉,他不但不了解我,就连……他若是知道我有今日的下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年世兰不再说话,殿里气氛陷入沉闷之中,两人默默喝着酒。
不知过了多久,她紧紧拉着齐月宾的胳膊:
“姐姐,我很想跟你一起去骑马啊!”年世兰仰起头,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记得当初我们来圆明园小住,那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带我们来骑马,整个王府只有我们俩个会。你翻身上马的样子我现在都记得,那时我就觉得,如果我有姐姐,一定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听到这番话语,齐月宾只觉自己那颗原本坚强无比的心,此刻却好似被千万根尖锐的细针无情地扎刺着,一阵又一阵钻心刺骨般的痛楚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深处涌将上来,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年世兰继续说道:“后来我再去骑马的时候,都喊着你一起去,你老是拒绝,那时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烦人了?”
“没有没有,只是……”齐月宾眼眶泛红,语气哽咽,“他不想让我们关系好,他怕齐家和年家联合起来。”
她知道年世兰真心实意待她,但她也知道,雍亲王不喜欢她们走的近。不过疑心已经种下了,就算她刻意和年世兰疏远了距离,依然没有让他放下戒心。
年世兰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吗?你不是烦我吗?”
齐月宾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不是不是,我可喜欢你了。只是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不知道如何和你相处。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月姐姐,可惜依如今我们的身体状况,恐怕连马背都爬不上了!”年世兰自嘲的一笑。
这一个笑容,让齐月宾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如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二人推杯换盏,直喝到月上中天才搀扶着睡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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