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嘶了一声，不服地抬头看他，像是要说什么，和李常德对视后又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李常德冷哼。
“知道你们有心气儿，但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你们的确有实力赢他们二十分，可这二十分赢的不够，我敢放其他大一队员上去锻炼吗？”
“就你们几个把这场比赛打完好了，也不用十二个人。”
听着李常德明里暗里讽刺的话，所有人都默默捏紧了拳头。
于泽双肘撑着膝盖坐在边上，任由汗水顺着下巴滴到地板，汇聚成一摊。
身边传来动静，他歪头看去，发现姜尧正悄悄扶着胸口的位置揉按。
刚刚都交的中锋一直在篮下找姜尧的对抗，每次进攻都格外坚决凶狠，大概是被冲撞到了伤口。
于泽忍不住皱眉，用膝盖碰了碰他，无声问：“很疼吗？”
姜尧抬眼发现是他，眉心舒展开来，放下手轻轻摇头。
“我没事儿。”
“姜尧！”
李常德突然喊到他的名字。
姜尧顺着声音仰头，平静地看着教练。
李常德接着说：“原本在都交针对你做出进攻手段的时候，我就该换你下来，但我想着昨天答应过让你打到赢他们二十分……”
姜尧抿了抿嘴唇，预感到他要说什么，额角不自觉绷紧。
李常德的目光从他的胸口处扫过，叹了口气。
“可是现在你已经三犯，身体也已经到了我预估的极限，后两节我不能再让你上场。”
话音刚落，除了于泽，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看向姜尧，又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李常德。
“不要啊老李……”
“队长下去了，我们还怎么赢二十分？”
姜尧也面带焦急，挺直了胸膛，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没事儿。
“老李，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还能继续打。防守的时候我会小心的，您让我五犯满了再下场也好啊。”
队员们也连连点头。
李常德没答应，他背过手，态度冷硬地说：“你后面的比赛不想打了吗？”
姜尧：“可……”
李常德抬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我知道，这是你最后一届CCB，你想每一场都打满。”
“但也要分清楚主次，现在完全把伤养好，不让它加重，保持好的状态迎接后续更重要的比赛，就是你目前的主要任务。”
他环顾屋内的所有人，表情不悦。
“你们也是，难道为了赢那二十分，就完全不顾及你们队长的身体吗？”
众人沉默。
张扬缓缓低下头，神色担忧地拍了拍姜尧的腿。
“尧哥，你还是好好休养吧。”
姜尧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坚定地说：“可我还是想跟大家站在一起，老李，你应该知道，不光是在CCB，我在整个篮球场上的比赛现在都是打一场少一场。”
“我想多为南大留下些东西，多为自己留下些东西，说好的二十分，我要帮着兄弟们一起拿下。”
于泽看着姜尧目光留恋，脸上混杂着失落的表情，心底蔓延出阵阵刺痛，他抓紧自己的球衣衣摆，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
李常德注视着姜尧，明显浑浊的眼睛模糊不清，又好像看得明明白白。
“你是觉得自己作为队长，不能把这份属于球队的责任抛弃。”
“姜尧，你的能力毋庸置疑，在队里也一直都是主心骨的存在，可你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届比赛了。”
“等你走后，该挑大梁的，是他们。”
李常德温和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所有人都愣住。
如果说先前只有姜尧和张博兆心里有快要退役的难过心情。
那么现在，全队人都感受到了这份朝夕相处的兄弟情谊即将面临离别而带来的痛苦。
尤其是张扬他们这一届的队员，眼睛都开始冒泪花了。
张扬转身搂着姜尧嚎啕：“尧哥你别走，我还没准备好该怎么做一位队长，肯定没有你做得好。”
姜尧：“……”
一旁的周维眼角泛红，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到情绪当中，故意瘪着嘴哼道。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都说了尧哥退役后佳明当队长。”
张扬哭丧着脸去推他：“滚啊，我情绪正上来呢，说两句还不行。”
眼看着场面失控，李常德简直哭笑不得，他拍了拍手。
“哎哎，还记不记得现在在打比赛？”
张扬抓着机会就想和他讨价还价。
“都怪你老李，打比赛你说这些话干什么，搞得大家不开心，待会儿赢不了二十分就赖你。”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
李常德懒得理他，继续对着姜尧说：“你不放手，一直想在球场上护着他们，怎么知道他们离了你会打成什么样呢？”
“姜尧，要相信你的队员们。”
周维这时候也站了起来，面向姜尧。
他眼神中带着坚定。
“是啊尧哥，每次比赛，不管是比分落后还是状态不好，你总是顶在我们前面，承担起所有责任。”
“虽然你有时候很凶，但所说的事都是为了我们，也从来没告诉过我们你心底究竟压着多大的压力。我们真心叫你队长，是因为我们明白你的好。”
“现在你受伤了，这场比赛就问心无愧地好好歇着，什么队长责任扔一边儿去。区区小组赛二十分，兄弟能扛。”
张扬燃得很快，起身附和。
“就是就是，这点儿小压力跟你那些比起来算什么，我们队长不用上，就咱几个小卡拉米也能赢他们二十分。”
“尧哥你就歇着吧，相信我们。”
“再说了，任务没完成我们也能接受老李的惩罚，现在只是小组赛，我们有试错的机会。”
“好久没听到咱们维子这么慷慨激昂的发言了，感动呜呜呜。”
大家七嘴八舌说起来。
姜尧敛下眼睫，沉默了良久，终于不再坚持，起身看着围成一圈的队员们。
笑着说：“好，我等着你们圆满完成任务。”
“包的。”
“哈哈哈哈哈绝对没问题。”
所有人信誓旦旦。
李常德轻咳一声，在旁边幽幽地泼冷水。
“二十分是硬性条件啊，没完成我还是要罚你们上田径场。”
张扬怒：“老李你少说两句，我真的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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