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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长生者的自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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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醒来的时候,是我心情最舒畅的。水里的小鱼,天上的飞鸟都是我打招呼的对象。但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但我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它们在忙什么,但是无论怎么样的忙碌,都是通向死亡,所以我见到的每一个生物都可能是最后一面。只有我,到现在都无法见到终点。

不过也还好,我依旧有两个朋友陪着我。

但是突然有一天,小溪里的水越来越少了。对此我感到不安,但我依然无能为力。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溪彻底干涸了。我往上游走去,见到了一个大裂谷。也许是地震了吧,那条裂缝也正不巧的挡住了小溪。

是的,小溪改道了,再也不会从我的门前经过。

其实我应该是有能力让它再改回来的,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不知道再改回来的小溪还是不是我曾经的朋友。

那天,我回到家里,在门前坐了很久。对着小山,说着我们三人之前经历的事情。说着说着,我笑了,笑了很久。小溪到底有没有把我们二人当成朋友我不清楚,但是小山应该是在乎的,要不然为什么它会一直听我讲完呢。

我只记得那天我说了很多,但是说了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现在想想,怎么那天自己就会在屋外坐了那么久呢?我真的想不起我和它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故事了。

就算小溪不在了,但是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

时间再次飞速流逝,小山身上的树木长了又枯,。我觉得我们也算是一起见证了无数生命的历程,对于死亡,我看的更加通透了。

春去秋来,木屋被我修缮了一遍又一遍,我想着小山应该是能看到这一切的吧?就算他无法表达,但是作为彼此唯一的朋友,我们已经无法离开对方了。

可惜,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天空之中电闪雷鸣,我躲在屋子里,完全无法入眠。突然一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我无动于衷。就算再怎么危险,但是依旧无法对我造成威胁。于是就这样等到了白天,天终于晴了。

我走出屋门,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但是当我看向小山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它几乎被拦腰切断。

滚落的巨石就在眼前,上面还有着焦黑的痕迹,随之毁灭的还有那些树木...

我已经忘记那时的心情了,也许当时我很难过,但是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到。望着小山的“遗体”,我问自己,我是不是很自私?

小山存在了多久我不清楚,但是大概率是比自己要久的。也许它也有自己的朋友,只不过是消失在了漫长的岁月中。我一直想要把它占为己有,但是根本就没想过,也许小山也会怀念他曾经的友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会在昨夜不辞而别吧。

说什么都没有,小山离开了...

尽管有些不甘心,但是我是能理解它的。因为那时的我也想过以这种方式离开,并且我真的做了。

骨刀刺入身体的时候,疼痛感传来,让已经因为漫长岁月变得麻木的身体焕发了一些生机。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我安静的躺在地上,脑子里却传来了奇怪的想法。

我是罪人,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身份。我所感受过的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如果我就这样死了,算不算逃避呢?想不通,也不愿再去想。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后来我是怎么醒的?我好像想起来了,是一只麻雀落到了我的脸上,这才让我发觉我还没死。

摸了摸伤口,早就已经复原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早就该想到,既然是惩罚,又哪有那么容易躲避。

我站起身来,迈动有些发僵的脚步,来到了床上。

那一次,我躺了很久。

我开始问自己,既然死不了,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穿衣服只是为了避寒吗?可我的体质早就不怕寒冷。吃东西只是为了饱腹吗?就算在饿,那我也不会饿死。

我在床上躺着,屋外的一切已经和我无关,因为我最关心的事物不在了。

饥饿,乏力,困倦,无数的负面情绪袭来,但是我不为所动。我都跑了这么远了,还是没有逃开,那还不如接纳。反正自己又不会死...

忘记了是第几天,我再次昏昏睡去。

只是这次我却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我看不清的人影,但是我却觉得她很亲切,仿佛是在哪里见过。我想努力看清她的面容,但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那人好像也发现了我的到来,转过头对着我微笑。

没错,就是微笑。尽管我依然看不清,但是我肯定她是笑着的。

“你来了?”

那人口中吐出三个字,就是这最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热泪盈眶。

“我终于死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别人说话了,也许只有死了之后才能再次有这种机会吧,所以我十分确定,“你是谁,我总觉得你好熟悉。”

许许多多模糊的样貌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已经记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了,但是我很肯定,眼前这人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我是你的朋友,如果想来见我,那就朝北走吧。”

那人说完就转身离去,我迈开双腿飞奔,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是徒劳。

“你等等!”

一声大叫,我直接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下的床铺已经被汗液浸湿。我苦笑一声,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话,除了死亡,还有在做梦...

到头来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空,梦虽然美好,但是梦醒却徒增烦忧。

肚子叫了一声,我翻了个身,继续躺在床上,只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时间如流水,又过了好久,我依然是在床上度过,我开始每天盼望着睡眠。但是那个梦却好像是玩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要往北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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