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齐清河一惊，赶忙拿起蒜苗，仔细检查，还用指甲掐了一点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纳闷道：“不对啊，这蒜苗很新鲜，品质也好，甜香里微微带点辛辣，外头都很难买到这么好的蒜苗呢，能有什么问题？”
齐禹轻轻摇头，他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啊，我也觉得这蒜苗挺好的，但就是有种直觉，好像有点问题。”
齐老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拿起蒜苗说：“相信你的直觉，到了你这程度，直觉很重要，你觉得有问题就肯定有……嘿，齐了，这蒜苗好得很啊，这都不满足？”
齐禹：……
仔细追寻了下那种感觉，他说：“问题好像不是出在蒜苗的品质上，而是蒜苗本身……”
“什么意思？”齐老爷子都被他搞糊涂了。
齐禹斟酌片刻，说：“就是忽然有种感觉，这道菜……不，应该说我这回做这道菜，不该用蒜苗。”
齐清河：“麻婆豆腐不用蒜苗用什么？活字怎么体现？”
齐老爷子阻止了齐清河，随后仔仔细细地看了齐禹几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轻轻点头：“那就跟着感觉走，不用。”
齐禹点点头，又想了想，随后走到一旁菜堆边，挑挑拣拣，然后拿了一把蒜薹回来。
齐清河眨眨眼：“你打算用蒜薹来代替蒜苗？可是……虽然蒜薹蒜苗味道接近，但蒜苗重甜，香味和辛辣味要轻很多啊。”
齐老爷子：“别吵！”
齐清河：(⊙o⊙)…
他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静静看着齐禹放手干。
齐禹起锅烧油。
一切都与之前的步骤一模一样，调料加的也不多不少，只是到了最后一步时，把蒜苗改成了蒜薹，然后再一勺热油泼下。
刺啦！
烧熟热油刺啦作响，加之滚烫的砂锅热沸了麻婆豆腐的汁儿，整盘菜自下而上都在轻轻跳跃，切碎的蒜苗花翩跹起舞，倒是颇有意境。
“一份接近完美的麻婆豆腐（S+级）。”
齐禹静静的看着这盘麻婆豆腐。
级别上仍然没超出S+的范畴，但给齐禹的感觉，确确实实有很大的不同了，但究竟哪里不太一样，偏又说不上来。
见他出神，几人虽然有些期待这盘新菜的味道，却也没贸然打扰他，直到砂锅里的豆腐沸腾止歇，齐清河才小心翼翼问：“小禹啊，这豆腐咱们能吃了不？再放就凉了。”
齐禹回神，笑着点点头：“当然，麻婆豆腐就是要趁热吃，没了那股热劲，味道就差多了。”
说罢，他戴上手套，将砂锅端上了桌，然后准备碗筷，自己也夹了一块尝尝。
光看始终难以看出什么名堂来，总要入口尝尝，才知道究竟有什么变化。
果然大有不同。
就像齐清河说的，蒜薹和蒜苗虽然口味接近，但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蒜薹更加鲜嫩，味道以甜为主，虽然也带着明显的香辛味，却远远比不上蒜薹。
哪怕泼了热油激发香味，却也抑制住了那股辛辣，入口总觉得少了那份醉人的活力。
总感觉，入口时的味道还不如用蒜苗呢。
翻车了？
直觉骗了他？
齐清河同样迫不及待的夹了口豆腐，紧跟着就皱了皱眉，有些纳闷的看向齐禹：“那个，小禹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讲。”
齐清河：……
可是他不吐不快，还是说：“我总觉得还不如你之前做的麻婆豆腐啊，虽然差别不是很大，但蒜薹入口，感觉是不如蒜苗吃进去时那么明显，鲜活的感觉少了很多。”
齐禹抬头望天：“实不相瞒，我也有……嗯？等等？不对！“
话没说完，一股奇特的后味却忽然反了上来，他微微一愣后，不禁坐直了身子，又夹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咽下，然后轻轻在嘴里鼓了鼓气。
来了来了！
那种感觉来了！
他眼前一亮，说：“爸，你再好好尝尝！重点是它的后味！虽然入口时确实比蒜苗稍差些，但咽下去后，伴随着口水分泌和呼吸，一股隐隐约约的香辛甜就从喉咙里反了上来，很舒服的！”
齐清河依言再次尝试，然后愣住：“哎？还真是！”
齐禹嘴角勾起：“我就说吧！”
齐老爷子轻轻点头：“确实各有千秋，味道上可能略有不如，但吃起来的感觉却更好，而且同样充满活力。”
“怎么说呢，感觉蒜苗吃进嘴里给人的活力，就像是晌午时的太阳，热切直接；而蒜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凌晨四五点的日出，柔和自然，但韧性很足。一口口吃下去，蒜苗是始终如一的热切，而蒜薹则是渐渐地递进，在嘴里越来越突出。”
一旁，谢超轩听他们讨论的热切，也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过来尝了一口麻婆豆腐，然后连连点头，笑道：“说的没错，这道菜确实蒜薹的要更合适些。美食嘛，好吃固然是最重要的方面，但感觉也很重要，尤其是早点，能让人感觉更舒服，哪怕味道差些，也更好。”
这话说起来有点儿绕，但大家都明白了谢超轩的意思。
齐禹却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
并不是这道菜用蒜薹更合适，而是这会儿做这道菜，用蒜薹更合适。
直觉告诉他，换个时候，或者说换个心情，再用蒜薹来做这道菜，可能都没得这种感觉。
自家爷爷点评的固然很对，蒜苗就像正午阳光，蒜薹则像晨曦日出，虽然有点玄学，但就是这种感觉。
可也只有此时此刻，用蒜薹做这道菜，才有晨曦日出更好于正午阳光的感觉，如果换做其他时候，还是正午阳光那种热辣奔放的活力，带给人的感觉更好。
是玄学吗？
他做菜终于也彻底迈入玄学领域了？
不，仔细想想，恐怕并非如此。
关键，或许还在时间。
就像早餐宜以清淡为主一个道理，大清早即使吃这么重口的麻婆豆腐，也是蒜薹给人的感觉比蒜苗更好几分。
问题是，做菜前忽然冒出的这种直觉，是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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