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就是事实。
想想现在的女人生个娃要死要活的，你就能知道王杰冠的母亲到底有多强。
父亲是做生意的，每天会开拖拉机去收购香蕉辣椒之类的，今天应该没什么生意，所以回来早了，此刻穿了条蓝色破了个洞的背心，坐在那张大马椅子上自顾自地抽旱烟，眼神恍惚，似乎有心事。
王杰冠看着父亲抽烟，又想起父亲后来得了一生病，躺在医院里面呻吟的场景，顿时有点伤感。
“爸，你可以抽这个。”
王杰冠很自然就把一条烟递了过去。
父亲愣了一下，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道：“哪来的？”
王杰冠回答：“买的啊，还能抢的啊。”
父亲不屑地回答：“那我不要，这细得跟尖儿一样，都不够我一口，你赶紧拿去退了，别浪费这钱。”父亲说完又抽起了水烟。
王杰冠知道父亲是心疼钱，他抽水烟也是为了省钱，连烟丝他都是省着用的，自己想了想又回答：“是单位发的，我才不买这东西，我自己又不抽的，你不抽我就只能扔了。”
父亲有点疑惑，但也勉强接过，嘴里很硬气地说道：“你单位也是的，发这个还不如多发点钱。”
公司确实很奇葩，动不动就回发几箱洗衣液纸巾什么的，上辈子自己不懂，这辈子也悟了一些，就回道：“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发钱违规，发这个物品就不一样了，合理合规，领导还能吃点回扣，两全其美。”
父亲吐了一口烟，几乎是叹气道：“确实，领导嘛，肯定要吃回扣，不吃回扣谁当领导啊，我们那些村干部也是一样一样的，只是吃多吃少罢了。”
王杰冠一听，感觉不对劲，就问道：“咱家这边村干部什么情况？”
父亲似乎想起儿子是干什么的了，就放下手中的水烟转身问道：“对了，你不是在鑫海水务公司的嘛，你们公司那个管网改造公正现在搞得我们这个村里来了，有没有规定说侵占农耕田一亩补贴多少钱啊？”
王杰冠一听，想了一下，自己在代理班长期间，确实看过这个补偿方案的，也有专门的文件规定，就实打实地回答道：“我们公司规定每一亩地是赔偿2千块的，当然有青苗的话另算价格的。”
这是公司的红头文件，一般不能对外传播，一般的领导可能还要签这个保密协议，但是自己不是领导，而且这是自己父亲，儿子对父亲肯定不可能隐瞒的。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多少？”
父亲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数字，眼睛瞪大跟一个铜铃一样，而且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再次确认了一下道：“两千？你们公司一亩地补偿两千？”
王杰冠也不知道父亲遇到了什么情况，自己只能再次肯定地回答：“是的，我们公司统一规定管网改造侵占农耕田一亩地补偿是两千，虽然每个镇可能有些许的出入，但是都是这个标准来补偿。”
父亲抬头想了一下，压低嗓音，喉咙似乎有点干巴巴：“那青苗规定赔多少钱一棵？”
王杰冠继续回答：“成年的话是100的，未成年的就50的。”
父亲又是一惊：“成年和未成年怎么分？”
王杰冠：“一般看高度的，高于两米就算成年了，低于就不行，这个决定权在于我们公司的手里。”这东西肯定没有很细的。
所以就有操作的空间，有些人如果懂点事，可以跟所长合作一起骗公司的赔偿，这事其实发生过很多次了，不过现在审查严格了些，就看所长敢不敢了。
父亲听完，已经怒不可遏了，直接怒骂。
“他们这群狗日的，也太过分了，两千块才给我们补偿三百，成年的青苗才给我们30块，这吃相也太太难看了。”
父亲骂骂咧咧，王杰冠才了解到，这次家里的管网改造刚好也从自家里的青苗里面穿过去了，给出了一个赔偿的方案。
“这个赔偿你签字了吗？”王杰冠问道。
父亲：“还没有。”
王杰冠：“那还可以谈谈的。”
父亲：“不行，奶奶的，我找他们去，实在太过分了。”
父亲说完水烟都扔在了一边，气冲冲地出去了。
王杰冠没有跟着去，因为自己身份有点特殊，如果让人知道是自己怂恿父亲出去的话，被公司知道肯定不是一个好事，现在的人都太多事了。
不过，虽然省公司的红头文件，确实规定管网改造工作侵占农村耕地是以两千元一亩赔偿的标准，但是这个标准只是文件上的标准。
是纸面上报销每个公司的下面报销上去的数字。
真的到了下面执行起来，就不是这样了。
首先，这钱到了市公司，要被吃一点。
到了县公司又得被吃一点。
到了这个镇上又得被吃一点，到了村干部又砍掉一点。
最后到村民手里的补偿数，基本就4分之一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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