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淮面上一喜，脸上浮现出笑意。
围观的群众仿佛也早有预料，一副合该如此的表情。
苏沉月弯眼一笑：“那你什么时候去死啊？”
陆应淮一愣：“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苏沉月揪着手帕一角，淡淡道：“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
陆应淮怔住。
苏沉月嘲讽扯唇：“希望下次见到你，是看见你的尸体。”
她大手一挥：“来人！送客！”
陆应淮被连人带礼的轰出去了。
看戏的街坊邻居也纷纷惊诧，屏息静气，话都不敢说了。
平时候没看出来这说话细声细气的苏沉月，竟会有这样的魄力。
陆应淮呆滞在原地，他其实是预想到了求和不会那么顺利，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不顺利，连府的门都没进。
他今天来是带着很大的诚意来求和，他把自己的家底都带上了，只要苏沉月愿意原谅他，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当然，除了死。
他要是死了，求原谅又有什么用呢。
陆应淮咬着牙，他不肯就这样回去。
他倏地掀起衣摆，腿一软，跪在地上：“沉月，你原谅我吧，沉月，我知道错了。”
高高在上的陆将军，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苏沉月脚步一顿，愕然看向他。
陆应淮眼眶一红，早没了先前的心高气傲：“我是真心的，以前是我不知好歹，如今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沉月心下一片凄然，神色恍惚。
陆应淮原来也会这般乞求，陆应淮原来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他也不是什么神仙。
她以前又怎么会把他当做天神一样仰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摸到他的一片衣角。
刚跟着陆应淮回府时，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陆应淮，是她高攀没错，可没有她，陆应淮早死了。
但没有人看见她的功劳，用“爱慕虚荣”四个字，便抹去了她全部的努力。
苏沉月只是顿了顿，没看陆应淮，脚步未停，径直入了府。
陆应淮跪在府外，任由来往的人打量奚落。
那些目光像是无形的鞭子，鞭笞在他身上。
他却情不自禁的想，苏沉月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人打量注视的？
天公不作美，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开始电闪雷鸣。
黎青辅导陆晓晓功课时，见外面下起瓢泼大雨，一阵唏嘘。
还真是狗血剧情必经之路。
主角一跪，多半是要下雨。
陆晓晓正聊到好奇之处，偏头问：“祖母，宫中可真有女官？”
黎青伸手将窗棂拉上，她年迈而又厚重的身体靠在窗边，眸色暗浓，她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自然，只是女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想做女官？”
陆晓晓犹豫地点头：“是，我想当女官。”
“为何？”
“祖母告诉我，如今北方大旱，朝廷却无可用之人，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我想当为百姓说话之人，我不想困在后宅，将自己的命交于他人。”
这番话不是一个小屁孩能说出来的。
黎青多看了一眼陆晓晓，她很早就发现陆晓晓不对劲，这副身体或许早在不知道时候装下了成年人的灵魂。
不过这和她无关。
黎青很慷慨无私，她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倾囊相授。
“那祖母就拭目以待，晓晓可不能退缩哦。”
陆晓晓其实说出自己要当女官的话，心里很忐忑。
她怕祖母会嘲笑她不自量力，在听见祖母认同的话时，她心里一松，又觉得本该如此。
她祖母不是会嘲笑她的人。
陆晓晓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很多年后，陆晓晓已经成为女官，经历宫变，辅佐新帝登基，成为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上人时，她依旧会想起今天这番对白。
曾有人不践踏她的抱负，且鼓励她，让她一直往上爬。
*
雨下了很久，陆应淮浑身湿透，雨水从额头滴落，他跪在雨中，希望苏沉月能出来看看他。
苏沉月如他所愿，在后半夜撑着伞出来了。
她站在滂沱大雨里，缓缓走到他身边。
陆应淮咳嗽一声，眼睛一亮。
苏沉月把伞塞进他手里，身边的丫鬟替她打伞，她淡淡道：“回去吧。”
“陆应淮，我们没有可能了。”她叹口气，“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很爱你，但现在也是真的不爱了，不爱就是不爱了。”
“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以免最后闹得太难看。”
陆应淮眼眶一酸，他喉咙轻滚，声音沙哑：“对不起……”
苏沉月摇头：“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接受道歉了，陆应淮应该高兴的，可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没有接她的伞，只是嘲讽的苦笑：“沉月，这辈子是我负了你。”
“再过不久，我就要奉命去边关驻守，可能这辈子我们都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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