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深色的眼睛在夜中看不清祁遥那双浅色眸子,但祁遥却能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老狐狸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们一定会反扑,到时会有一场恶战。”
“我知道。”祁遇点头,眼神多了些别的东西,“但我不怕。”
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辈子他只会做得更好、更周全、更干净。
祁遥注视着祁遇看了好一会儿,月光下祁遇脸上的轮廓显得格外硬朗,也格外执拗。
祁遥朝他伸出了手:“阿遇,答应我一件事。”
祁遇又是很自然的半跪到了祁遥手边,眼睫微颤:“您说。”
“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把你自己的命看好了,别光顾着挡在我前面,不管不顾。我要你活着,明白吗?我们一起去就得一起回来。”
哪怕知道天命之子死不了,但祁遥还是怕祁遇上头,受重伤遭老罪。
“好……”祁遇嗓子发紧,“我答应您,哥哥。一起……一定一起!我们会一起活着回来的。”
祁遥笑了笑,伸手擦掉祁遇眼角的泪:“别哭了,明天还有大事要做呢。”
“没哭。”祁遇粗声粗气反驳,却还是抬手抹了一把脸。
“那现在,好好休息吧。”祁遥靠在椅背上,“养足精神,迎接美好的明天。”
祁遇没说话,抬眼静静注视着窗外被乌云笼盖的月亮。
.......
宴会当天,天刚蒙蒙亮,祁遥就醒了,醒来时祁遇不在床边。
但没过一会儿,祁遇就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温水和干净衣物。
他动作很轻,看到祁遥睁着眼,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放得更轻、更缓:“哥哥,醒了?”
“嗯。”祁遥坐起来,“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祁遇点头,把水递给祁遥,“该埋伏、该就位的都准备好了,就等……”
他顿了顿,看着祁遥的脸,又想要劝,但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句:“就等哥哥您一声令下了。”
“好。”祁遥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那就去会会我们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
祁遇扶着祁遥,两个人并肩走出房间。
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投下两道重叠的影子。
巴克庄园坐落在郊外,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哥特式的建筑群,如乌云蔽日。
马车在庄园门口停下。
祁遇先一步下车,然后转身,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祁遥接了下来。
祁遥脚一沾地,身子就晃了晃。
他的脸色很惨白难看。
“阁下,您还好吗?”跟在后面的老管家忧心忡忡。
“没事,”祁遥摆摆手。
祁遇的手臂环在他后腰,稳稳拖着他大半重量。
“哥哥。”祁遇难忍心疼,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音问,“要不我们……”
“没事。”祁遥握了握祁遇的手,“按计划来。”
祁遇抿紧了唇,没再说话,搀扶得更稳,眼中神色越发冷厉。
穿着骑士服的沃德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今天的脸色跟祁遥差不多,惨白极了,手心湿漉漉的。
越往里走,他胃里就越发翻天覆地,甚至有些想干呕。
一行人走进庄园。
大厅布置得极尽奢华,烛火通明,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看着比祁遥这个领主过得还要气派。
先到的贵族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眼神却总是时不时往门口瞟。
彼得公爵站在大厅门口迎接,分外热情,瞧见祁遥,立马堆满笑迎了上来。
“哎呀呀,领主阁下!您可算来了!我们可都盼着您呢!”
他声音洪亮,带着夸张的喜悦,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却像钩子似的,上上下下把祁遥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随即幸灾乐祸道:“您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不是又病了?我听说前两天医生忙碌到了半夜。”
祁遥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彼得公爵:“多谢关心,只是身体有些不适罢了。”
“那可得好好休息啊。”彼得公爵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毕竟阁下的身体可是瓦伦西亚的根本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就没主心骨了。”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在诅咒。
祁遇心头的杀意如暗潮般涌上,手按在剑柄上,恨不得直接一剑将彼得公爵的脑袋割下来,献给他的领主大人。
但祁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彼得公爵说笑了。”祁遥淡淡开口,“我还年轻,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彼得公爵大笑着,“来来来,里面请!”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看到祁遥进来,他们立马围拢过来见礼,脸上都露出了假惺惺的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
就像一群饿狼虎视眈眈即将到手的猎物。
祁遇寸步不离地站在祁遥身边,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始终让众人与其要保持了段距离。
“阁下,请上座。”彼得公爵做了个请的手势。
寒暄过后,彼得公爵拍了拍手。
侍从立刻捧出个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银质酒壶。
“阁下,这是家族珍藏的美酒。”彼得公爵亲自端起酒,走到祁遥面前,“特意为您准备的,尝尝?”
“那就多谢彼得公爵的好意。”祁遥轻轻勾了勾唇。
彼得公爵笑眯眯地给祁遥倒了一杯酒。
大厅里似乎安静了一瞬。
知情的贵族目光似有若无地聚焦在了那杯酒上,巴克公爵甚至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提前庆祝了。
彼得公爵双手将酒稳稳递到祁遥面前:“阁下,请满饮此杯!愿瓦伦西亚永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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