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流水般过去,转眼已是万历年的岁末。
腊月二十四的北京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前特有的忙碌与期盼。
虽是天寒地冻,呵气成霜,但街巷间的年味却像逐渐升温的炉火,驱散着严冬的寒意。
皇宫大内,更是早已开始了辞旧迎新的准备。
宫女太监们穿梭不息,擦拭着宫灯,悬挂着彩绸,更换着崭新的门神、桃符。
各宫各殿都在进行着洒扫庭除,谓之“扫房”,以期将一年的晦气统统扫出宫门,准备着祭祀天地、祖宗的各种祭品。
就连那平日里庄严肃穆的乾清宫,也因这年节的临近,而稍稍缓和了几分紧绷的气氛,廊檐下开始堆起为除夕夜准备的“松柏枝”,取其“四季常青”的吉祥寓意。
然而,在这片日渐浓厚的喜庆氛围中,端坐在乾清宫西暖阁内的朱翊钧,眉头却紧紧锁着,手中捏着一份刚从倭国加急送到的奏报,心情如同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沉甸甸的。
展开的题本上,字迹依稀可见书写者的力不从心,那是镇守倭国的大将军、靖国公,戚继光亲笔所书。
内容并非捷报,而是告病。
戚继光在奏报中详细陈述了今年倭国局势已基本稳定,各大名臣服,民生初步恢复,但自己年事已高,加之多年征战、身处异域,水土不服,沉疴旧疾一齐发作,近来更是“痰嗽不止,精神恍惚,手足麻痹”,深感“力不从心,恐负圣恩”。
他恳请皇帝陛下念在他微末之功,允准他卸下倭国镇守之重任,返回大明故土调养残躯,哪怕叶落归根,魂归故里,也胜于客死异乡。
同时,他郑重举荐原福建水师总督、现任倭国本州驻守副将陈璘,称其“老成持重,晓畅军事,威服倭人”,可接任本州镇守将军一职。
朱翊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奏报的纸张,仿佛能透过这单薄的纸页,感受到那位老将军在海外孤岛上,于病榻前强撑病体写下这些文字时的艰难与恳切。
戚继光,这个名字曾是大明军威的象征,是东南沿海的定海神针,更是他朱翊钧手中一把开疆拓土的利剑。
如今,这把剑历经风雨,虽功勋卓着,却也到了锈迹斑斑、将要折断的时刻。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朱翊钧心头。
有对功臣的怜惜,有对时光无情的唏嘘,更有一种“大势已去”的苍凉感。
他知道,这份奏报在路上已经耽搁了数月,倭国与京师,万里波涛,信息传递极其缓慢。
此刻的戚继光,病情究竟如何?
是已然好转,还是……他不敢深想。
他绝不能允许这样一位功勋卓着的老臣,最终落得个埋骨异域的下场。
“陈矩!”朱翊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一直静候在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立刻上前:“皇爷,奴婢在。”
“即刻拟旨!”朱翊钧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准戚继光所请,赐丹书铁券,命其交接军务后,即刻乘水师舰船返京休养,沿途州县务必妥善接待不得有误!”
‘倭国本州镇守将军一职,由陈璘接任,望其恪尽职守,不负戚帅举荐,亦不负朕望!”
“是,皇爷!老奴这就去办,用八百里加急发出!”陈矩深知此事紧要,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安排。
乾清宫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朱翊钧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手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戚继光的请辞,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他心湖,激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复。
年末的喜庆,似乎也冲不散这来自远方的阴霾。
就在他心绪不宁之际,另一名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禀报:“陛下,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冯保冯公公,病势沉重,怕是……怕是就在这几日了。他……他想再见陛下一面。”
朱翊钧猛地睁开眼。
冯保!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曾被人如此郑重地提起。
这位曾经权倾朝野、与他关系复杂微妙的大伴,自退休之后后,居于宫外私宅,朱翊钧偶尔还会派人问候。
近一年来,他缠绵病榻,朱翊钧也曾亲自去探望过数次次,那时冯保虽已显老态,但尚能食能言。
没想到,如今已到了弥留之际。
一种“祸不单行”的感觉袭上心头。
戚继光远在海外,生死未卜,冯保近在咫尺,却也灯枯油尽。
朱翊钧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备驾,朕要出宫。”
皇帝轻车简从,只有几十名锦衣卫护卫,这个时候的北京城临近年关,非常拥挤,皇帝的车队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冯保位于京城僻静处的私宅。
宅院依旧保持着当年的规制,只是少了昔日的车马喧嚣,多了几分门庭冷落的萧索……
在内侍的引导下,朱翊钧走进了冯保的卧室。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老人身上特有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大明:当了三年圣孙,称帝六十载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明:当了三年圣孙,称帝六十载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