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有蛇！”
“救命啊！来人啊！有蛇！”
女人凄厉的喊叫在深夜里尤为可怖，靠着门槛打盹的凌云彻顿时惊醒，顾不得许多，急忙开了锁冲进去救人。
冷宫里环堵萧然，发出求救声的是靠里的一间屋子，凌云彻踹开房门飞扑进去，惢心正缩在床上抱头尖叫，“如懿”正一边呼救一边试图驱赶地上的毒蛇。
进来之后，凌云彻几下踢走地面盘桓的毒蛇，拔出配剑砍了一通，又含了一大口雄黄酒，对着剩下的毒蛇喷去。
等到毒蛇逃的逃、死的死，终于都被赶走了，继后却忽然惊叫一声，在月光下举起自己的手背，面色惨白。
“主儿！您怎么被咬了！”
那素白手背上，两个流出黑血的牙印异常清晰。凌云彻条件反射地冲了上去，抓住继后的手就要张嘴。
“凌侍卫？你干什么？”
眼看凌云彻的嘴即将要触碰到继后的手，惢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上去一把把人推开：“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干嘛？”
凌云彻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子，有些恼怒：“这蛇有毒，我得把毒血吸出来！”
“那也轮不到你来吸啊！一边去，我又不是没长嘴！”
说完她转过身，趴在继后旁边，对着继后的伤口，一口一口吸着毒血，很快就吐得满地腥臭。
蛇牙入肉，继后疼得浑身颤抖。她生怕惢心无意中咽下了毒血，只能忍着疼道：
“劳烦凌侍卫去打盆水来，多谢了。”
分外之事，凌云彻虽不愿意做，被继后催促了几次，还是不情不愿地打了浅浅一盆水过来。
“惢心，快漱漱嘴……漱漱口吧。”
毒血很快吸尽，伤口处流出鲜红的好血来。惢心漱了口，又呕吐许久，确保口腔中一点毒物都没有残留后，才咳嗽着靠回床柱上。
在此过程中，凌云彻用雄黄酒和石灰洒遍了屋内，门外也撒了一些，确保那些毒蛇不会回来；继后翻出了上次江太医来时留下的牛黄丸，给自己和惢心各吃了一颗，又掰了半颗，揉碎了敷在伤口上。
门外的凌霄花叶子也能解毒，凌云彻本来含了满满一嘴要给继后敷上，被惢心挣扎着阻止了。他只能采来一些叶子，继后和惢心自己嚼自己的。
她们都只穿着睡觉时的单衣，惢心牢牢拽着被子，生怕自己或者继后被多看了几眼。
“这屋顶上的瓦片被人掀开了，蛇应该就是这么进来的。行了，赶紧歇息吧，明天我会带一些雄黄粉过来，今天的事，我自会禀报皇上。”
见主仆俩又累又困却仍满怀戒备，凌云彻自知没趣，只能继续公事公办。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钥匙旋紧锁芯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细微而又清晰地传来，惢心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倒在继后怀中，泪水缓缓流下。
“主儿，刚才吓死奴婢了……”
“别怕，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抱着惢心瘦削的身体，继后轻拍着她的脊背，眼神却飘忽不定，像是已经陷入了沉思：
“看来……哪怕咱们已经进了冷宫，她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冷清穷酸的破日子，她辉发那拉·明珠，真是过够了！
原本想着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捋清了局势、规划好伤敌不伤己的万全之策再出冷宫，现在看来，怕是不能够了。
“主儿，”惢心抬起泪光盈盈的双眸，哽咽道，“之前江太医来的时候，您给他看了皇后赏赐的镯子，那里头居然有能让人不孕的零陵香！先是不让您有孩子，之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现在您都进冷宫了，她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收手呢？”
继后冷哼一声：“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惢心，咱们不能再这么割城让地了！如今你我都只剩下一条命，与其老死冷宫，还不如以命搏命，和她们来一个龙虎斗！”
她美眸含恨，语调阴冷，透露出浓烈的杀机。
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的如懿，作茧自缚，刀劈头上都不知道挪窝，论起宫斗的手段只有在“少年郎”面前嘟囔几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不仅自己不争，还要逼着旁人去替自己争，等她们争到了好处就一把夺走，嘟着嘴说人家不体面，是不安分的坏女人。
在她的耳濡目染下，惢心也成了老实、木讷、懦弱，针戳一下不知道“唉哟”一声的傻姑娘。
但现在不同了，眼下这具躯壳里的灵魂是“辉发那拉·明珠”，是百折不挠、刚毅果决的辉发那拉皇后！
望着继后清秀而坚毅的脸庞，尽管身处冷宫，惢心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她又往继后怀里钻了几分，依偎得更紧了些，喃喃低语道：“奴婢全听主儿的……主儿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咱们都救出去。”
适才折腾得实在太过了，此刻略一放松，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四肢不知不觉已劳累发软，两人挤在一起，很快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惢心……我上次……让江太医带来的那个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的话，掩埋在了沉沉的睡梦中。
……
夜色凄迷，寒蛩几处，啁啾的鸟鸣在树梢和墙头响起。
晚风拂过一个又一个人的梦乡，窗棂透月影，细碎而斑驳地洒下，像是在编织一层美好的雾影。
弘历今天翻的是慎贵人的牌子。
他躺在龙床上睡得安稳，索绰伦·阿箬披着一层薄毯，跪着靠在床头一处柜子上，勉强持续着浅薄且并不安稳的睡眠。
当天边泛起熹微的曙光，远处的山峦逐渐清晰，紫禁城内，却响起了宫人们毛骨悚然的呼喊。
“走水了！冷宫走水了！”
“快来人啊！救火！救火！”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
冷宫的方向腾起熊熊火苗，负责守夜的李玉慌忙走出，他望着嘈杂、惊恐的人群，骤然想起冷宫里的娴妃娘娘，还有陪伴着她的大宫女——他的心上人，惢心。
来不及多想，他急忙转身冲入房内，呼喊着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弘历和阿箬。
“皇上，皇上！不好了，冷宫出事了！”
“走水了……乌拉那拉氏住的屋子，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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