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套话，希莱丽娅并没有认真研究过，但跟古莹聊着聊着，这个出身于神国治下贵族家庭的少女还是感到了些许蹊跷。
希莱丽娅发现，对方时不时就会让话题来个大转折。前一刻还在聊这里，下一秒却问到了千里之外，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上。而少女只要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说漏嘴。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古莹感兴趣的并不是自己或者自己手头的工作，而是那位新总督。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希莱丽娅也就故意把话题引开，几乎只谈营养剂——作为新手法师第一次自主研究的项目，这玩意儿的技术含量，实在没有打探的价值。
古莹：“总督阁下很在意这里的民生问题吗？”
希莱丽娅：“我最近一直在忙营养剂的事情，不太清楚。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当面问他啊。”
古莹：“我当然会问他的。”
希莱丽娅两手一摊：“而且，光是问我们也没什么意义啊，新总督做得怎么样，你应该问问这里的居民。”
“我们小组的同僚，正在做这件事。”
而古莹观察着这个学徒少女的神色，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女孩，比她预想中的更油盐不进。或许，是试探得太急切了？换个更老辣更有经验的行政法师，说不定做得更好……不过古莹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已经确定了，面前的希莱丽娅对于黎宇很是忠心，而且之前遇见的另一个女法师，以及一路所见的普通人们，似乎也没什么怨言。
最关键的是，从实打实的数据上看，鄂霍茨克城的死亡率确确实实在降。
是这位新总督的手段高超吗？还是说，他真没有继续前任总督的贪墨，舍得给下属乃至平民让渡利益？但如果不是为了敛财，他干嘛抢来这个总督之位？总不能就是为了把银子分给穷人吧？
就在古莹暗暗思忖的时候，她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随和的年轻男性嗓音：
“这位就是协会的突击调查小组吗？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古莹连忙转身，却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了巴掌大的无人机。实验室的窗户没关，让一架无人机通行绰绰有余。
“请问，是黎宇法师吗？”古莹盯着无人机问道。
“当然是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总督府聊聊。或者，你更希望自行调查？”
古莹犹豫了片刻，轻轻一笑：“有机会与传说中的黎宇法师当面交流，我当然求之不得。”
————
在总督府的会客厅里，古莹第一次面对面见到了黎宇。对她而言，这位‘传说中的黎宇法师’实在是充满了神秘气息。就算不提跟艾拉的关系，还有跟神使交手全身而退，以及法师学院最速毕业的记录。
在一番寒暄和试探之后，古莹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像您这样前途远大的天才人物，为什么要蜗在这么一个……”
“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黎宇笑了笑，“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古莹：“啊？”
黎宇一脸诚恳地说：“我也在猜，那位大佬到底是什么意思。”
古莹恍然：“不死的艾拉？”
黎宇点了点头：“一开始就是她让我来这里调查的，查出问题来，配合着她把问题解决，还钓上一条大鱼。但是总得有人善后吧，那就丢给我了呗。”
这个说法很简单，而且合情合理，但她觉得不应该只有这么简单……
然而黎宇又带着满脸的无奈说道：“如果让我选，我肯定优先选择更有趣的地方，比如跟神国正面对抗的战场。这种偏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来这里干嘛？我最近其实也在考虑，你说，艾拉阁下会不会是对我有所不满，所以才把我丢到这儿来？”
突然被甩了这么个问题，让古莹有点措手不及。她下意识道：“呃，我觉得艾拉阁下肯定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吧。”
黎宇：“能有什么考虑呢？总不会是为了考验我吧？”
古莹顺着解释道：“有这个可能啊。这种小地方的行政首领其实很锻炼人，因为你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情，而且全都要自己担责，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是作为辅助角色。而且这种地方就算治理得不太成功，对于大局也没有影响。”
“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吗？在提拔之前先丢到小地方去考验？”
“这种事情很常见啊。而且，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一种磨砺，或者锻炼。很多法师城的执行委员，那些站上顶层的大人物，也都是从这种小地方的行政首领开始的。”
给他安排总督之位是为了锻炼——这种可能性，在出发之前古宪就已经跟她提过，当时古莹比父亲更怀疑背后隐情。可是现在，经过这么一聊，尤其是看着黎宇，她却觉得有些可信了。
毕竟，这位传说中的新秀天才，看起来也只是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而且这幅清秀又真诚的面孔，这种干净澄澈的青年气质，跟她在法师城里见过的那些老油条都不一样，让她很难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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