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德宗君臣,再把目光转向河朔!
田悦在去除王位重归大唐怀抱后,朱滔恼羞成怒,与马寔兵分两路,向贝州(河北清河)、魏州(河北大名)发起报复性打击。魏博军虽然骁勇善战,但累年征战早已疲惫不堪,在卢龙军的猛烈攻势下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士气极为低迷。
德宗委派给事中孔巢父为魏博宣慰使,前往魏博军中安抚。孔巢父是孔子的第三十七世孙,曾与诗仙李白等六人游逸山野,被时人称为“竹溪六逸”。
他知识渊博,口才极佳,在给田悦及其将士上了一堂生动的忠君爱唐教育课后,收到非常好的效果,魏博全军上下心悦诚服,因长年战乱压在头顶上的畏罪阴霾也开始散去。
是啊,朱滔、朱泚算什么呢,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朝廷大军马上就要开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魏博全境除去仍与朱滔对峙的地区外,其他内外警备全部解除。田悦每天只是陪着孔巢父饮酒宴乐,静候王武俊、李抱真前来共击朱滔。
就在形势大好之际,魏博内部却发生了一起不该发生的悲剧!
前文提过,前节度使田承嗣有十一个儿子,都不怎么成器,所以把节度使大任授予了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侄子田悦。
这十一个儿子中有个叫田绪的,在魏博担任兵马使,其人凶恶残暴,时常欺男霸女屡犯过失。田悦瞧在叔父面上不忍心杀他,每次犯错无非痛打一顿,关押几天了事。
三月初一这天晚上,田悦在帅府设宴招待孔巢父。
无事可做又有些郁闷的田绪也在家中与他一个侄子闲坐小酌,几杯酒下肚,田绪开始口无遮拦,抱怨田悦如何如何,自己怎样怎样!
他侄子听不惯顺口说了他几句,然后两人话赶话的吵了起来,田绪暴怒之下失手将他打死。看到侄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田绪既悔又怕,担心田悦知道了会处死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上几个亲信手持利刃偷偷摸到田悦帅府。
田悦喝了不少酒早已卧床休息,田绪等人顺利从帅府后墙翻了进去,冲进屋中把还在睡梦中的田悦及其母亲、妻子等十余人全部杀死。
天快亮时,田绪派人以田悦名义通知田悦的三大谋臣扈崿、许士则、蒋济来帅府议事,他和其他人持刀在后院门边守候。
田悦帅府庭院深邃,外面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许士则、蒋济两人先到,刚一进入后院,就被这帮打手乱刀砍死。
田绪担心天一亮事情败露,便走出帅府去想办法。在门口恰好遇到正安排警卫换班的牙将刘忠信,田绪计上心来,声嘶力竭的叫道:“不好啦,刘忠信与扈崿图谋不轨,昨晚把仆射杀了!”
众警卫震惊莫名,来不及细想挥刀舞枪冲着刘忠信冲杀过来,刘忠信未及解释便被乱刃分尸。
扈崿来得稍晚了些,目睹了这幕惨剧,急忙连声辩解劝说。部分士卒逐渐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刘忠信与扈崿都是仆射亲信,干嘛要谋杀仆射,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田绪慌乱之下情急生智,站到台阶上高喊:“我田绪是先相公之子,你们诸位哪个没受过先相公大恩,如果拥立我做节度使,我保证五天内把军府财物全部分给你们!”
身处乱世谁不是为财而忙,对于这些普通将士来讲,忠义又不能当饭吃,谁给赏银谁是王,可怜的扈崿最终也没逃过被杀的命运!
待到局势安稳下来,田绪赶往孔巢父那里,把田悦被杀的事情全部推到刘忠信、扈崿、许士则、蒋济他们身上。孔巢父一个外人自不好多说什么,便以朝廷名义让田绪暂时代理节度使职务,等候朝廷下步命令。
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州城才有多大!没多久,田悦无辜被杀的真相传遍魏博军府,让参与杀害刘忠信、扈崿的将士们悔恨交加。无奈田绪已立,他们也毫无办法。细想想反正都是老田家的人谁当都一样,时间一长也就没人深究了。田绪又接连杀掉田悦的二十余名亲信,彻底掌控了权柄,魏博自此改换主人!
那个屡败屡战打不死的田悦,那个诡诈多谋却又重情重义的田悦,没有被朝廷军队击垮,没有被卢龙朱滔压服,却窝囊的惨死于酒鬼堂弟之手,怎不令人扼腕叹惜!
泾原兵变从根子上讲,起自河朔乱局。而河朔乱局的肇始者正是田悦,当初就是他为了替成德李惟岳争夺继承权悍然起兵与朝廷对抗,结果导致兵祸连年不断。眼看河朔局势日益明朗,他却无法像王武俊、李纳这些参与者那样在乱局中华丽转身、全身而退,而是惨遭横死,这难道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李抱真、王武俊在驰援贝州(河北清河)的路上得到魏博内乱的消息,因情况未明暂时停军不前,派人前往魏州打探虚实。
朱滔则从攻打魏州的大将马寔那里得知了田悦死讯,他异常惊喜,大笑着说:“活该你个田八郎,让你忘恩负义,真是苍天有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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