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养尊处优、尊贵无比的小帝姬对与她敌对的人，说杀便杀、毫不留情。
可对于她心爱的人，就连在外隐藏身份的姓名都改成与对方如此匹配的。
班凌垂下眼帘，心绪复杂不宁。
谢庭诀观察到班凌隐有心事的脸色，单手扛起程盈，对谢庭绾嘱咐道：“你和班凌就在这儿等着和八皇子他们汇合吧，程盈的事我去办就好。”
谢庭绾颔首，毕竟二人之间有几十年来的信任基础，就算谢庭诀不开口，她也会让哥哥去做的。
等谢庭诀离开，谢庭绾才终于闲下来，有时间思考该如何对付程家。
班凌轻手轻脚地搬着凳子，趁着谢庭绾品茶沉思之际与她紧靠着贴在一起。
谢庭绾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前倾离班凌距离远些，嘴上还特意问了一句，“怎么了？”
班凌摇摇头，装作一副乖巧顺从的无辜模样，“没什么，只是看你正专注地想些事情，连杯中没了茶水都没有留意到。”
谢庭绾低头看着手里茶杯，果然连半滴茶水都没有了，“唉，我可真是……”
班凌为谢庭绾添满了茶，轻笑着安抚道：“程家之事扑朔迷离，叫韵儿烦忧也是正常，但往常韵儿对这些事情提不起半分兴致，程家是否违反翎雀法条与韵儿没有关系，莫不成韵儿因着程盈将你拍卖一事所以想报复程家？”
谢庭绾托着下巴，细细品味着班凌的一字一句，忽地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班凌一头雾水，“韵儿因何事发笑？”
“对啊，你是留在我身边最久的，自然是最了解我的人，”谢庭绾拭掉眼角笑出的泪水，“我哪里会在意程家兴亡？就连翎雀法规对我来说也不过几句白话罢了，要取程盈性命也不过是报复她对我出言不逊又不知好歹将我当做商品一般拍卖，仅此而已，你说得很对。”
班凌敏锐地从谢庭绾逐渐疯狂的眼神中察觉出几分悲痛欲绝的挣扎之色。
就像戴着人皮面具的人从脸上撕扯面具，露出真实相貌那般痛彻心扉又苦涩难言。
可是为什么呢？班凌想不明白，难道从翎玖妡韵改名为谢庭绾就能让一个心如蛇蝎的一国祸害变为一个爱国爱民、扞卫律法的一国帝姬。
这些隐蔽于皮囊之下的真情流露最终还是没能解开束缚，但莫名其妙荒谬绝伦的气氛被莽撞破门的八皇子搅散。
“庭绾，你知道吗？你是个奇人啊！”
谢庭绾抬眼瞥见八皇子崇拜的目光，完全不明白他这么激动地想表达什么。
季晗瑾将蓝色铃铛规矩地交还给谢庭绾，一副甩手嫁祸的躲避姿态，“这个铃铛你就好好收着，千万别拿给别人。”
谢庭绾挑眉，“你的试验失败了？”
顾风忆后怕地回想起自己用尽方法才叫醒三人的无力感，“你不知道，老八和慕安睡过去也就算了，就连季晗瑾都被催眠了，这也太离谱了。”
“为什么？”谢庭绾张开手掌看着静静躺在她的掌中的蓝色铃铛，好奇问道，“我用的时候也没这么麻烦啊？”
“是不是它已经认你为主了？”霁玄慕安猜测道，“可是你说过程盈也用过，但程盈也不受它影响啊！”
八皇子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只有女人能用，男人就不行啊？”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谢庭绾摇头，“但太过离奇了，我没见过这样的物件。”
“可是，程盈和庭诀呢？”季晗瑾四处张望着，“怎么不见她们二人？”
“我叫庭诀去程家挂程盈的头，用不了多时便能回来了。”
此话一出，屋中寂静的落针可闻。
季晗瑾眉头紧紧皱成“川”字，看着淡然的谢庭绾，难以置信道：“你说真的？”
班凌认证道：“是这样的。”
季晗瑾勉强镇定地解释，“以程盈的年岁见识，只要稍加诱导便能从她口中得到程家内部的消息，可你若是杀了她，除了一具尸体和打草惊蛇外什么都得不到。”
霁玄慕安目光沉沉，“晗瑾，你现在去追庭诀。”
“追不到的，”谢庭绾沉声道，“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
“这不像你的所作所为，”季晗瑾略显失望地盯着谢庭绾决绝的侧脸，“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只不过是除掉了一个犯了翎雀法条的罪人，”谢庭绾猛地起身与季晗瑾正面对峙，“就算没有她，我们也可以追查程家，而且程家知道事情败露定不会坐以待毙，等他们暴露更多蛛丝马迹我们再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有什么不对的？”
季晗瑾背过身去，不想同谢庭绾争辩，“你说的当然也是一种方法，但那注定是一条血腥之路，以你的身份自然只是留一句话般的小事一桩，可是对于程盈……”
“你觉得我太过残忍，对吧？”
顾风忆见形势不对，急忙在季晗瑾开口前出声劝阻。
“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扳倒程家以及拉出它背后的庇荫大树，方法可能有些极端，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改变了，比起纠结决定的对错利弊，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季晗瑾垂下眼帘，“我会自行决断来扳倒程家，就不劳烦各位了，告辞。”
季晗瑾转身便走，任八皇子和顾风忆硬是好话说尽却是劝都劝不动，只能随着他离开厢房。
谢庭绾看着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霁玄慕安，冷冷问道：“你不是也不赞同我的法子，不去追他吗？”
霁玄慕安抬眼看向眸中暗淡一片的谢庭绾，一直宛如无波潭水的心脏忽地泛起涟漪，“你希望我去追他吗？”
谢庭绾嘴角微勾，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你相信我的决定？”
霁玄慕安淡淡一笑，“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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