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一动，难道不是明目张胆的戏谑之举，将这无辜孩子逼向苦难吗？"
目睹笔记本上那三个湿润的字【对不起】，铭修的步伐刹那间凝滞，茫然的目光追随着滴落水珠、奔跑远去的少女背影。
"但这句‘对不起’又作何解释呢……"
低头审视着被浓棕色液体浸渍的纸页，笔记本上的三个字形曲折扭曲，勾起铭修内心深处沉重的愧疚。
固然，他并未蓄意欺凌西宫硝子，但这场无意酿成的意外，硝子会如何诠释呢？只怕她会将其归类为过往那些恶意对待吧？
然而，为何受尽欺凌的硝子反倒向他道歉？
硝子此举让铭修倍感烦躁，愤怒，不满，甚至心如刀绞，一时间，他用力将笔记本摔落于地，试图以破坏泄愤心中郁结。
"实在叫人生气至极……"
铭修的怒意所向，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知，却能明悉产生此种情感的理由——
因为他对硝子过于软弱的行为表示不满，这情感犹如烙印般挥之不去。
难道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不，远不仅如此。
在硝子的生活中，嘲讽与嫌弃如影随形，刚才那一刹那，铭修并未觉察她内心的怒火，而只有自卑、无助、自贬、退让……乃至微微的恐惧。
硝子表面上看似刚强，善良，然而她的自卑却把一切过错都归结自身。
对于嘲笑和伤害她早已习以为常，生活在这样的讽刺世界，她的在乎在于又一次给人添麻烦，成为众矢之的。
即使他人加害，她依旧视自己为罪魁，这使得硝子向铭修道出歉意，或许是认为自己扰乱了铭修的心情，或另有其他隐由……极有可能。
她的自卑，却并存着令人惊讶的温柔和坚强，此乃铭修此刻结合观察、情报与两天交往所得的对硝子的评判。
"……"
注视着地板上的笔记，铭修将其重新拾起，仔细端详文字，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决定：
"……罢了，还是尽快学习手势语为好。"
以手势道歉可能会更被接受。尽管平日繁忙，但目前休假尚有一段空档，他自认学得很快，基本的手势语言不消多时便能精通，起码，那是必需掌握的基本。
当然，这番学艺之路也就意味着——
"只愿明日有机会亲口致歉。"
摇了摇头，铭修迈离小桥，走向家附近的书局，购入一本《手势语初级指南》，便登上列车，在行驶的车厢中埋首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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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阅书页之际，他踏入自家楼层，在门前的栏杆处驻足，安静晒着洒入走廊的煦暖阳光，手持纸质书页，悠然翻动。
紧挨的那户，静默得仿佛没有人居住。殊不知室内其实另有其人，两个貌美的少女，却皆具乖戾之性格。
立华奏较为收敛，虽然偶显古怪，程度尚可，而春日野穹则堪称典型的怪咖。
此刻她们在做什么呢？无需猜测也能想象，定是互不干扰地各行其是。
"还是稍后再进门好了。"
想着，他翻过一页，旋即手机响起振动声。
并非电话，而是信息提示音。
如果是公务相关，即使起初以信息告知，随后也会接到电话通知。若非紧急之事，他人不会仅止步于信息。故铭修并未在意。
紧接着，不久之后，
宛如故意打扰阅读的连环信息如暴雨般汹涌。
会这般举动的人，于铭修认识的人中仅她一员——春日野穹。
"……是这孩子的怨气又起来了么？"
对此不常见的情形，铭修心有明悟。抵达厅舍却见奏孤身一人，想必穹心中不快；此刻他久未归家，当然会引起短信狂轰滥炸。
翻开手机，满屏幕的未读信息。
【回家时记得买Pocky哦，麦茶也该补充了。】 【怎么还没回来？】 【做什么呢？】 【回应一下啦。】 【动作太慢。】 【饿了。】 【快来回复！】 【修……】 【我已经在生气了！】 ………
"……其实，怒气已经沸腾了吧？"
铭修苦笑摇头，深知一般情况穹早就会电话质问。如今还未电话联系，很显然她在顾及在场的奏，才采取了无声的短信攻势。
盯着眼前的房门，他犹豫片刻后按下门铃。
顷刻，门铃声响起伴着急速而沉重的脚步，随即——门被打开了。
"……修，休假期间，跑去何处了？为何不应信息？我的Pocky和麦茶呢？"
银色发辫垂于两耳侧，束成双马尾的少女从门中探出，满脸愠怒地向铭修发起连珠炮式的质问。
"我去了一条稍远处的小河边，对不起，手机不小心静音，未能及时听见，晚些时候为你带回Pocky和麦茶，好吗？乖~"
他习惯地抚上穹的脑袋，以温和的触碰安抚她。
"……呣~~~~！"
穹眯眼依向铭修，从下方凝视着他，没言语，只是长久地盯望着，借刻意拖长的鼻音表达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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