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在农场品尝过西瓜，看着村民在地里松土、施肥，忽然觉得在驻兵之地，建起农场这事，为计甚妙。
庶务长在一旁，道：“农场初建时，晏先生雇了附近好些村民来帮忙，之后农场能正常运作后，我们便会时不时让一些士兵过来劳作，让士兵们能够劳逸结合，平日里除了训练，还能有些别的活动。”
庶务长说完，六皇子还未发话，一旁的近侍却开口道。
“既然这里是驻兵之地，士兵们当然是做他们分内之事。努力训练，增长武艺，就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好端端的，怎能去做泥腿子做的事？”
说完，近侍满脸嫌弃。
庶务长一噎：“这……”
闻言，姜婉宁拱了拱手，上前道：“关于此事，计室大人已经将此新策实施以来，军营里士兵的训练成效做了记录，从这几个月的成效来看，一味地进行训练，士兵们身体上不仅吃不消，还有可能会过犹不及。反倒是实施新策以来，有奖有惩，士兵们的士气高涨了不少。这些，都能在大营的文书里能查到。”
近侍还想说什么，六皇子便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相比其他人，他还是有些看好这些新策的。
“这么说来，你以蔬菜肉食作为奖励，鼓励士兵加强训练，效果反倒比之前好了？”六皇子道。
在没有这套新策之前，军营里不是没有相应的奖惩之法，而且奖励的都是银子。
若实打实算的话，银子比那几根青菜都金贵得多了。
这事儿不等姜婉宁回答，一旁的庶务长便能说个不停。
他立即道：“是啊！六殿下，您不知道，军中设有的银子奖励，太难拿了，镇北军这么多人，哪能奖励得那么多？这些年几乎只有校尉以上级别的将领才能拿到。如今这青菜就不同了，量大管饱，只要有进步，最底层的士兵也能吃到！而且不用多辛苦，只要努努力，就能得到奖励！而且这跟银子不同，都是能吃到嘴巴里的，这些兵子一般有了银子，都舍不得花，都只会收起来寄回家里去。”
六皇子若有所思。
一旁的近侍瞧了瞧六殿下的脸色，见他没有说话，又开口道：“那不就是些小恩小惠吗？”
庶务长道：“大人可别小看这些小恩小惠，民以食为天，大家就好这一口。如今我们好些兵子的训练都比以往好了呢！”
近侍皱了皱眉：“将士当以身报国，身为燕赤战士，怎能被这些小恩小惠乱了意志？成何体统？”
这话庶务长不敢说了，他求救般看向姜婉宁。
姜婉宁便开口道：“大人此话慎言，谁说以身报国的士兵，不能谋求小恩小惠？这话若是对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说，他们或许会认同，但士兵大多以农人出身，投军不仅是因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是为了能够吃一口饱饭，他们没读什么书，若用这些道德去要求他们，未免显得过于苛刻了。”
近侍深吸一口气，刚刚这人让他糊了一脸屎就罢了。
一个毫无官职的幕属，竟然如此顶撞他！
他气愤不已，刚要开口。
一旁的六皇子却冷声道：“不得胡言！你自请去领十五军棍！”
近侍立马笑了，看，被六殿下责罚了吧？
他低头偷笑着，等着对面之人应声下去。
可等了一会儿，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遂抬起了头。
六皇子正背着手，对着他怒目而视：“看什么？还不快去领罚？”
近侍差点跪在地上，“殿下……您说的是奴才？”
“不然呢？”六皇子脸上露出些许愠怒之色。
近侍不敢再造次，只能应声退了下去。
烦人的近侍走了，六皇子示意几人边走边说，又问：“详细说说，你们定的新策是如何实施的？训练到什么水平，才可以得到奖励？”
这些庶务长了解得不多，只能姜婉宁一一解释，其中还讲述了不仅是训练上有进步才能得到奖励，在将军学堂上表现良好，或者在沙盘对决上有相应的名次，也能有奖励。
以前军营里获得奖励的方式太过单一，有的人天生武力值不如别人，但脑力却更胜一筹。
丰富奖励方式的多样性，才能挖掘出士兵更多的才能。
六皇子听了，对将军学堂的兴趣不大。
毕竟上课这种方式，他从小到大都见多了。
而那沙盘对决，听起来却有点意思。
“哦？沙盘对决是如何？”
姜婉宁道：“等我们回到军营后，到时请殿下过去看。”
……
从农场走了一遭后，六皇子多了些治兵的感悟，回到营帐，便叫人备好纸笔，他打算亲自写下来。
外祖一家，远在南疆抗敌，条件比山阴关要好得多，有些治兵之策说不定能用得上。
他花了几日，把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写完后，便把暗卫叫进来送信。
暗卫知道殿下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接过信后，犹豫了一下，便问：“殿下是要把这信送回京还是？”
这治兵之策为殿下亲手所写，若是让皇上看见，说不定会觉得他学有所成，将他从冷宫放出来，回京之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了。
六皇子一愣。
这些暗卫是外祖父给他留的，外祖父对他父皇忠心耿耿，老想着让他在皇帝面前献孝心。
可外祖父不知，若是让父皇知道他懂得这些，怕是冷宫都不让他住了。
冷宫里的艰辛，他也命人三缄其口，不准对外祖父他们说。
故而他们怕是以为自己在皇城的日子，好过着呢。
六皇子冷下脸，摆手道：“不必，送去南疆便可，替我向外祖父问好。”
“是，属下领命。”
暗卫很快出了营帐。
六皇子坐在位置上，回想起在冷宫的种种，有些出神。
这时，外面守着的近侍来到营帐口道：“殿下，晏先生说，沙盘对决的比赛开始了，请殿下过去看。”
六皇子一怔，脸上的阴鸷一扫而空。
他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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