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唐术的卷子，又把成绩单摆在他面前，细声细语地问：“唐术同学，你的努力，老师一直看在眼里，可为什么，这次的分数，连及格都没达到？”
唐术瞪大双眼，拿起成绩单，直接怼脸上看，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他考了89分的事实。
“老师……”唐术斟酌了一会儿，最后破罐子破摔道：“我也不知道。”
老师：“……”
看在唐术的父母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份上，数学老师终究还是忍下来一句骂他的话，继续温和地说：
“老师刚才看了你的卷子，简单的题目出错，中等难度的题目，过程太简洁，高难度的题目……明明可以算出结果，为什么还要省去过程？还有最后一题，你想得有些太多了。”
老师一题一题地指着，给他分析。
唐术认真地听着，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
老师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又是一脸复杂。最后，她给唐术提了几点小意见：“以后，不该省的千万别省，不要为了图快。你做题有些骄躁，而且还会想太多。高中的题目，不需要想那么多，正常做就行了。”
唐术点点头，谢过老师，就离开了办公室。
唐术走后，旁边的一位老师探头过来，说：“现在的孩子，刷题时总是自作聪明，非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还要翻一些根本学不到的公式。”
“那些考试都考不到的，我班上有个学生，他就这样，用那些课外的知识点，一分不得。”
数学老师深有感触，“学生聪明点是好的，但太过聪明就不适合现在的考试模式了。”
————
唐术待在家时，时不时地就会接到父母的电话。那边的俩人在电话里，关心他的日常琐事：
“马上就要高考了吧？你紧不紧张？”这是穆女士说的。
唐术回答：“紧张。”
穆女士一听，急了：“那你多注意休息哈，别把自己搞太累嘛。”
唐术点头，“没事，我有分寸。”
“你有个鬼的分寸哦！你什么样的我还能不知道嘛？你朋友是在学习备考吧？你跟着他们一起嘛。”
唐术还没说话，那头的唐先生紧接着就说：“别紧张啊大宝，高考不急，就算你没考好，到时候也能跟我们学学怎么做生意，也能混口饭吃！”
唐术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说过我不想做生意。还有，你那边声音那么杂，又是在哪个酒席上吧？在外面别叫我大宝。”
“哎呦大……小术啊，你好好休息啊，我们也不打扰你了。”说完，那边再没了动静。
电话也没有挂。
唐术知道，他们在等他先挂电话。
唐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把电话挂了。
本来他不焦虑的，结果那俩人一通电话打过来，就让他变得焦虑，一整夜没睡好。
第二天，他无精打采地去上学。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又是搞你那小发明，彻夜未眠吧？”损友一号揶揄地笑他。
唐术没理会，刚坐到椅子上就趴桌上睡了。
————
半年了，唐术的父母还没有飞回来。
唐术等得有些急躁，之前打电话，他们总说快了快了，可是都“快了”有三个月了，结果还没回来。
明天就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像他们这种家境的人，成人礼虽然不用举办得跟宴会一样，但总要稍微隆重一点才好。
夜晚，一通电话打到唐术的手机里。
唐术看着电话上的备注，一颗心突然被紧紧揪住，不上不下的。
唐术接起电话，平和地问：“二姑？”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唐术的心脏在此时不停地跳动。
昏暗的房间里，一抹月光透了进来，照在了唐术的脸上，显得他脸色有些惨白。
最后，电话那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节哀……”
“……”唐术没说话，低着头，稀碎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毫无预兆。
毫无预兆地，就向他的心脏处捅了一刀。
现在是凌晨两点。
穆女士曾告诉他，他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出生的。他出生时，唐先生在外面读小册子，正好读到“娄金”这个星宿名。
“财运！他长大一定能跟我一样，事业有成！”
穆女士打他，“孩子出生时间哪个跟娄宿有关了？别净瞎说。”
而如今，他的父母死在了他出生的时刻。
诞辰变为祭日。
好荒谬的事情。
偏偏这样荒谬的事情，却发生在了含着金钥匙出生，到现在为止都被爱意灌满长大的人身上。
“之前……三个月前他们就，就出了车祸。我们找医院尽全力救治，拉扯着他们的命，本以为能救回来的……”
脊髓、内脏损伤严重，接受治疗的话，康复可能需要数月至数年。可他的父母，只坚持了三个月，就撒手人寰。
他不知道父母在生意场上的暗流涌动，媒体对外报道这场车祸是由于路面湿滑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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