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并未开口，而是默然把弄着手上的茶盏，无论从历史上还是从亲身感受上，赵佶绝对不是一位明君，但他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所谓合格便是赵佶虽然昏庸无能，但对权术之道格外精通，善于用手中的权力维系朝堂的平衡，不偏向任何一方，巧妙的分配权力，避免任何一方势力过大。
六贼，不过是赵佶用来制衡那些文臣的手段，虽然赵佶本人并无治国之才，但却能将朝堂维系的稳定。
对于赵佶的话，赵楷并不觉得他在夸张，但是，赵楷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赵楷轻抿了一口茶水，轻笑了一声道，“劳烦母亲帮儿子回句话，父皇安心享福即可。”
郑氏闻言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当即便摆了摆手道，“我倒是觉得你父皇过于担心了，我儿可是历朝历代唯一一位状元皇帝啊。”
赵楷轻叹了一句道，“关于蔡京和王时雍两方，我心中早有定策，但唯独就是那些中立的官员，若是用吧，又怕他背后捅刀子，若是不用，人手暂缺，新提拔又来不及。”
听到赵楷的话，郑氏沉默了许久后，这才开口道，“外朝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太多，但凭借我掌控后宫这么多年，我可以告诉你。”
“一个人的立场，并不是由他本人决定的，而是会受到外部的影响，若是你想让他们成为你的，他们便是你的人，若是你不想，那他们便不是你的人。”
赵楷闻言眉头顿时紧了起来，并没有开口。
“娘娘，官家，饭来了。”玉竹领着一众宫人候在殿门外，玉竹走入殿门对着两人躬身行礼道。
“摆上吧。”郑氏对着玉竹招招手。
在玉竹的指挥下宫人将手中的盘子摆放了起来。
...
...
忠烈祠。
赵楷、赵佶二人位于最前面，二皇并肩，赵楷闭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而赵佶则是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来回奔波的礼部官员。
站在两人身后的则是在京的所有官员以及勋贵，不少人都是满脸复杂的看着两道背影。
就在这时候，本在奔波的礼部尚书王云一路小跑来到两人身前，拱手道，“官家，上皇，祭台、祭品已经准备妥当，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然后赵佶并未说话，而是侧目看向赵楷，赵楷看了一眼赵佶嘴唇微动，“开始吧！”
“臣遵旨。”
赵佶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儿子，眼神很是复杂，犹豫了许久后开口道，“你心急了。”
“儿臣不急，而是大宋等不起了。”
赵佶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你就那么肯定金人会灭我大宋？”
“那父皇又如何肯定金人不会灭我大宋？”赵楷看了一眼赵佶，重新将问题抛了回去。
赵佶眼神闪过一丝的恼怒，强压着怒火说道，“北方蛮夷罢了，辽人、也好，党项也罢，不过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未曾接触过大宋的繁华时凶猛善战，可享受过大宋的生活之后，便再无凶猛可言。”
“女真也不例外，若是能用一些钱财换取大宋百年和平，倒也不算什么问题。至少不会再有将士葬身疆场。”
赵楷轻叹了一声，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沉声道，“难道父皇还没有看明白吗？大宋根本问题不是外族，而是自身。”
“若不及时修剪，待到根基腐烂，无需外力便会轰然倒塌。”
“我大宋欣欣向荣，国力昌盛何来腐烂之说？”赵佶冷着脸看着赵楷，眼中满是不悦。
“有没有父皇心里清楚，朕也无需向您解释什么，日后父皇在延福宫喝喝酒，写写字即可，朝堂上的事情就不劳烦父皇了。”赵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佶，眼中满是坚定，看不出一丝的退让。
赵佶看着赵楷的眼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只能气愤的甩了甩衣袖。
“祭祀大典开始！”
“众臣噤声！”
位于祭台一旁的王云举起手中的写满章程的绢布沉声道。
“大宋陛下登祭台！”
与此同时，伴随着王云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是祭祀的典乐。
赵楷整理了一番服饰，面露坚定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朝着那摆满祭品的祭台上走去。
就在这时候，礼部侍郎正想要跟上去，却被王云一个眼神给呵退了，随后王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朝着祭台旁走去。
前些日子王云刚被提拔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子，他心中有激动，也有不解，但是稍加思考后便知道了原因。
无外乎官家不希望自己中立。
今日他亲自主持便是向赵楷表明，自己忠心于赵楷，另外便是向朝中各部官员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从袖口拿出一份早已经写好的祭文，面色肃然，沉声读了起来。
“靖康元年，岁在丁未，孟夏之月，天清地宁，风和日丽。谨以香烛纸钱，祭奠吾国战殁将士，魂兮归来。”
“呜呼！尔等为国捐躯，血洒疆场，忠诚不渝，英勇无畏。尔之精神，光耀千秋，尔之事迹，永垂青史。每每念及，心怀敬仰，泪湿衣襟。尔等之功，山河为证，江河为鉴。”
“今我皇立此祭坛，燃香焚纸，敬献祭品，表其忠勇愿尔英灵安息，冥界无忧。尔之牺牲，吾朝铭记。”
“呜呼哀哉！英灵在天，护佑我邦，永保大宋。谨此祭奠”
“魂兮归来，享受祭品，安息长眠。”
王云的声音也在不断的提高，直到最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忠烈祠，在院中不断的回荡着，扩散着！
身旁礼部的官员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恭敬的递给了赵楷，赵楷郑重接过香，手持香躬身三拜，而后这才将香插在香炉中。
随后从王云手中接过祭文，放在一旁的长明灯上引燃，奋力往空中以甩！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祭坛下众人随着赵楷的声音，齐声高呼。
护卫院中的大宋士卒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激动，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眶滚落了下来。
他们望着那屹立在院中的写着“大宋忠勇之士永存！”的石碑满是狂热。
直到今日他们仿佛真正明白了从军的意义。
是为了守护大宋的疆土，守护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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