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花跟她妯娌王秋芬一样，拿执拗的大儿子毫无办法。
若是她坚持要跟大儿子一起生活，真的会被像现在的婆婆一样，除了嘴里碎碎念，干涉不了家里的任何事。
但她觉得自己对婆婆够好了，受了那般的对待，还没短她的吃喝，也没指桑骂槐嫌弃她。
要知道，她刚嫁进来时，赵老大的弟弟妹妹都没结婚，几乎所有家务活都落到杨春花一人身上，伺候着一家数十口人。
那刻薄寡恩的婆婆还说，她是长媳，本就该伺候公婆，照顾小姑小叔、传宗接代相夫教子。
而赵老大虽然心疼媳妇，但自小在农村长大的他有着一贯的乡下大男人作风。
和其他社民一样，明明在外只会地里刨食，回到家却能翘脚当大爷。
有时候帮媳妇晒个衣服，还被他妈勒令禁止，告诉他这是女人干的活，让他不要染上女人气。
杨春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年寒冬腊月天，怀着老大、挺着大肚子的她被婆婆使唤干洗衣洗菜等各种沾水受冻的活，得了严重风寒差点一尸两命。
自那以后，婚后一直被关押的本性彻底释放出牢笼，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她婆婆为了压制她，给赵老二娶了个性子泼辣的媳妇王秋芬。
本想让妯娌两互相争斗，却没想到两妯娌趣味相投，联手对付她一人，害得她大权旁落，渐渐沦为附庸一样的地位。
多年来的种种遭遇，养成了她现在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受过的苦不要再让儿媳经受，尤其是怀孕的儿媳，更要得到宽容和照顾。
这才有了三儿媳黄秋芬的作威作福姿态。
另一方面又觉得心有不甘，自己好不容易十年媳妇熬成婆，就该当家做主，把握家里财政大权，让儿子儿媳好生听话。
她给二儿子娶了好拿捏的文秀美，又嫌弃她整日里哭丧着脸。轮到三儿子时，就给挑了个比较张罗事的黄秋芬，谁知她又目光短浅自私自利。
杨春花对两个儿媳妇都不满意，也一度暗中怀疑自己的眼光，这才有了任由大儿子自己挑对象的举动。
可谁知大儿子眼光是好，却要抛下自己，分家另过。
就像赵老大说的，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公社上或者其他城市安家，她也阻止不了。
最重要的是，大儿子的户粮关系都在单位上，他随时可以扯证结婚，根本不需要通过她和赵老大点头。
回到主屋后，她将大儿子的想法跟躺被窝里的赵老大诉说，心酸之余，埋汰起赵老大：“若是当年你有大儿子这样的魄力，我怎么会受那么多年你妈的磋磨。”
赵老大自知理亏，忙扯开话题：“那你这是同意了？”
“我可没说！”哪怕已经心生退意，杨春花也不愿轻易松口。
赵老大摇摇头：与大儿子的交锋，哪次不是她败下阵来？
*
翌日，张大勇早早地携带卤菜赶往县城。
由于天气寒冷，桶中食物已经结冰冻。他先到据点，设法将食物倒入灶锅中，再起火温热化冰。
随着汤汁温度的上升，卤肉的香味散发出来，勾得旁观的几个兄弟食欲大动。
据点的管事问：“这些怎么卖？给我留一点。”
黑子硬着头皮拒绝了：“钱叔，明天再给您留好吗？这是第一批货，我得拿市场上看顾客反馈。”
“少个一两斤的也不碍事，再说我又会给你钱，也当一回你的顾客。”被称为钱叔的中年男人毫不松口。
赵大勇无奈：“那我可提前说了啊，肉类售价两块五一斤，素菜八毛一斤。”
“啥！你咋不去抢钱！”
“抢什么钱？”齐泰从楼梯上走下来，听到钱叔的叫嚷。
钱叔快走几步到齐泰身边，激动道：“老大，大勇把卤肉的价格定得太贵了！这还怎么卖得出去啊！”
走进之后，齐泰也闻到了卤肉的香味，他拿出碗筷尝了尝。
吃过不少美食的他立马就发现，这卤肉比绝大多数人做的肉菜还好吃，完全可以摆上国营饭店的饭桌。
他放下筷子问：“怎么定价的？”
赵大勇又把价格说了一遍，心里有点担忧老大也会说太贵。
没想到，齐泰指了指小火炉：“把炉子带上，到了市场上煮热了再卖，就按你说的价格。另外，荤素各给我留一斤当午饭。”
“好嘞！”赵大勇高高兴兴地拿盆装卤菜。
钱叔不死心的问：“老大，真有那么好吃？”
“你尝尝就知道了。”
钱叔听了，也拿出筷子夹了一块卤鸭脖，刚啃一口，眼睛就睁的浑圆，“大勇，也给我留半斤肉半斤菜，我带回去给孩子吃。”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表示要买。
眼看着一桶卤菜越来越少，赵大勇急得大叫：“不能再留了，我要拿去黑市卖的！”
“我也去！”兄弟阿荣帮着拿火炉、汤锅、秤砣等物件，两人赶去黑市。
由于天气寒冷，黑市的人流比往常少了许多。
但赵大勇和阿荣刚把卤肉摆出来，就被闻味而来的顾客团团围住，一开始大家听到价格就直呼抢钱。
赵大勇也不生气，他笑眯眯地解释：“我这可是经过祖传秘方做成的，味道完全不逊于国营饭店的荤菜。单单这一勺卤汁，就可以下一大碗饭了。”
阿荣也帮着哟喝：“你们闻闻这味道就知道，这菜绝对值得。不信你们可以买半斤素菜尝尝，能来这的，也不缺这四毛钱不是？”
这话说到不少人的心坎里。
一个穿着蓝色厚棉袄的婶子忍不住了：“那给我来半斤素菜，各种都夹一点。”
有了第一个人，后面心动的人也开始下手。
“也给我来半斤，多夹点莲藕，我家那口喜欢吃。”
“我也要半斤。”
“我也是。”
......
没过多久，素菜就被瓜分完毕。
而荤菜，也多多少少卖出去几斤。
后来的人见素菜卖完了，只能从卤肉中选择种类。
卤猪蹄、卤猪耳、卤鸭架、卤鸭脖......
随着时间的推移，荤菜也被渐渐减少。
最后一两斤时，想买的人争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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