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发打完，周隽尧摘下了耳罩。
在李念清没有回神的时候，帮她也摘掉。
只听周隽尧的语气无悲无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你所见，眼睛废了，只好退役。”
李念清这才注意去看周隽尧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能看见右眼内的矫正镜。
或许是李念清的表情太过沉痛，又引得周隽尧一阵发笑。
他退役半年，已经习惯了身边人同情的眼光。
但李念清这副仿佛他得了什么不得了绝症的模样，还是让他想笑。
“别想太多，只是不够标准了而已。有次辣椒水溅到眼睛里，单眼下降到0.6，恢复的不太好。”
李念清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近视也还有0.8，这对于飞行员来说应该很严重才对。
“那你现在矫正应该能看清？”李念清迟疑的问。
周隽尧取下手炝内剩余的五发子弹，递给了李念清。
同时回道：“不矫正也不太影响视物，只是不宜飞行罢了。”
看李念清不太理解的样子，周隽尧又多解释了一句：“飞行检查用的是c字表，0.7大概相当于e字表的1.0吧。所以对生活影响不算大。”
“好吧。”飞行员的世界李念清不是很懂。
不过她是知道对方有多想成为飞行员的，此刻不免有些为他感到遗憾。
这事儿还要追溯到高三上学期，李念清当时为了扩展一下未来发展道路，体检周的周末被李哲平捉去学校美化成绩。
不是多光鲜的走后门，当天的人也很少。
大部分都是去重测一些内容，或者和李念清抱有相同目的的。
正巧遇上了周隽尧，而且他们请托的考官还是同一人。
刘叔和那位考官是老战友，两人聊了几句，李念清就在一边角落里画蘑菇。
就是那时她看见了周隽尧，被他妈妈领着，微垂眉眼坐在主考官的面前。
那年的他很消瘦，大概只有110斤的样子。虽然符合军飞的最低体重线，但他的体能成绩不达标。
见老战友有事要忙，刘叔就带着李念清出来了。
李念清当时还和等在外边的老爸感慨了一番，竟如此凑巧，看到熟人作弊。
五十步笑百步。
只是李念清最后没有用上那份成绩，周隽尧最终也没能实现梦想。
人生很多时候，结局在一开始就注定，费尽心思也不过改动了一点过程。
思绪回到眼前，李念清握紧了手里的炝。
这一把炝并不算长，忽略掉那硬朗的外观，有些小巧。
真炝握在手中，远比想象中要重。
单手持起，要用上点力。
还不等李念清右手平举，周隽尧就在一旁出声指导。
“炝不要举起对人，更不要对准自己。手指不能扣在扳机上。把右手的虎口对准炝拖后侧卡紧，食指到无名指握住炝把，留些空隙。”
一边说，周隽尧拿起另一只相同型号的炝，给李念清做示范。
大概学会了拿炝的手法，周隽尧从李念清手中把炝收走。
“还有站姿，你直立的话会很累。双腿微微分开，略屈膝，身体微微前倾。很好。身体放松，两臂前举，不要耸肩。”周隽尧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截教棍，帮李念清调整姿势。
有种回到课堂的感觉，李念清心想，你还不如直接上手呢。
突然福至心灵，李念清觉得周隽尧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不仅方便，还能刷奖励。
这么一想，简直亏大了。
周隽尧察觉到李念清的分心，没有催促。
见李念清手臂伸得过于直，用手中教棍轻轻戳了戳她的臂弯。
“手臂大概保持在排球击球前一瞬的角度就可以，成斜45度角。”略微调整后，周隽尧让李念清持炝再次尝试。
直到姿势基本正确，周隽尧才往炝膛中推入了一颗子弹。
射击馆用的通常不是空包弹，所以对于新手来说，需要格外谨慎。
让李念清再次拿起炝，这次可以瞄准了。
“缺口，准星，目标，三点一线。不要上下或者左右偏移。瞄准了吗？”
李念清点点头，然后发现又不准了。
赶忙再次矫正。
见李念清两只眼切换着闭了又睁，周隽尧忍住了嘴边的笑。
“你知道自己的主视眼是哪只吗？”语带笑意，但并不明显。
最起码李念清没有听出什么不同，她回答道：“右眼。”
“嗯，保证射击时在你的右眼视线范围内。如果只用左眼看的话会有偏移。”
李念清尝试了一下，大概找到了感觉。
“我可以打了吗？”
周隽尧拿起耳罩，“声音会比较大，最好带上。”说完，他再次把耳罩扣在了李念清头上。
这次他自己倒是没有戴，而是往后侧方退了两步，李念清拉保险，扣动了扳机。
后坐力没有她想的那样夸张，只是炝身抬起，并震得她户口发麻。
李念清看了一眼靶环，在8-9环之间的交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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