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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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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在哪?”

“娘,你在哪?快点回家吧!”

夏季深夜的小巷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来回的穿梭着。

小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圆圆的小脸蛋上挂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在这漆黑的小巷里,她努力观察着,寻找着。

她不敢大声呼喊,农村的夜晚,家家户户睡的都早。这个时间,巷子里没有一点灯光,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

小女孩儿小声地呼喊着,静谧的夜里,回应她的,只有她塑料拖鞋走在土路上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娘,快点出来吧,我好害怕,快和我回家吧……”

她走了几条巷子依旧没有找到她娘,她害怕极了,声音里都带着发颤的哭腔。

“汪汪!汪汪!”

尽管努力保持脚步不发出大的声音,但是经过一户人家时,她的拖鞋声还是惊醒了篱笆门里的大狗。

大狗似乎以为她是小偷,拖着粗壮的铁链在门里嘶吼挣扎起来,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大狗在门里一边狂吠,一边用爪子疯狂地拍打抓挠着那简陋的篱笆门。

屋里橘黄色的灯,随着大狗狂躁的嘶吼突然亮了起来,灯光透过篱笆门映照在小女孩儿仓惶惊恐的脸上。

她来不及任何思考拔腿就跑,她怕被人发现,也害怕那大狗从门里挣脱出来咬她。她摸着黑,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好远。

这样漆黑的夜路,小女孩儿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村里的每一条小巷她都很熟悉,所以即使没有灯光,她依然能凭感觉判断出该往哪走。

她一路狂奔,直到感觉那狗叫声离她很远才敢停下来。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处,砰砰地,在那里急促狂跳着。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眼泪无声地,从眼睛里哗哗流了下来,她无助恐惧极了。

“娘你在哪?我好害怕!求求你快点回家吧……”

半个小时前。

简陋的一户农家。三间破旧的小土屋,连围墙都是用干柴围成的。

土屋前不远处就是一片小小的池塘,夏天,池塘里成片的蛙叫声此起彼伏,奏响起欢快的夏日之曲。

土屋里昏黄的灯亮着。

三间土屋,中间是堂屋。

堂屋靠西墙有两个水泥打造的粮柜,是农村用来储放粮食的。靠东墙的地方有个四方形大土灶,灶口周围已经被烟火熏的漆黑,这就是农家烧菜做饭的地方。

堂屋正对门口的北墙那边,原来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那里原来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圆桌,此刻和凳子一起都栽倒在了地上。地上满是摔碎的碗渣碎片,米饭菜汤洒的到处都是。

土屋西面一间是杂物间,东屋是卧房。卧房里除了简单的梳妆镜和衣橱外,就只有一个大大的土炕。

此刻,土炕上歪斜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男人衣服凌乱,浑身充满了恶臭刺鼻的酒味。

醉酒回家的男人,刚和自己的妻子打了一架,妻子哭着跑掉了。

男人没有去追,他或许是累了,或许是酒精上头醉倒了,妻子跑后,他就那样衣不解带地倒在炕上睡着了。

他趴在炕上一动不动,嘴里打着鼾响的呼噜,迷糊中偶尔还叫骂几句。

卧室的墙角处,一个短发的小女孩儿瑟缩地蹲坐在那里,她是男人最小的女儿林雨歌。

林雨歌眼睛红肿,眼角还挂着泪花。她两只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敢哭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终于,十几分钟后男人似乎睡熟了,他的鼾声逐渐均匀起来。

小女孩的腿有些麻木了,她费力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来到堂屋门口,看到了丢在门口的菜刀,她赶紧跑过去,把菜刀藏到了院里的柴草垛里。

干完这一切,她知道,现在她必须要去找她娘了。这么长时间娘还没回来,她担心娘会不会想不开,或者丢下她们一个人离开。

“娘一定不要走,一定不要丢下雨歌。”

林雨歌奔走在村里的各条巷子里,她不停地寻找着,过了好长时间,最后终于在一条小巷里发现了她娘。

巷子里太黑,她单凭脚步声就听出了那就是她娘,她喜出望外。

“娘!娘!……”

那声音听到林雨歌的喊声。她脚步停顿了一下,但立刻掉头往反方向加速脚步想要离开。

“娘,你别走啊……娘!”

林雨歌顾不得压低声音了,她大声喊了一声,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人。

特别熟悉的气味,这就是她的娘。

“娘,别走好不好,跟我回家吧!”

林雨歌投进林母的怀抱,泪水哗哗地倾泻出来。林母还想要挣脱,却被林雨歌死死抱紧。

母女二人流着眼泪良久没有说话。后来林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放弃了挣扎,挣脱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林雨歌赶紧拉住林母的手,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土屋门前,林母突然停下了脚步。

“雨歌,你进去吧,娘不想回家”。

“娘你进去吧!求你了,爸爸睡着了,他不会醒来了!”

林雨歌祈求地望着林母。

看着林雨歌可怜巴巴的样子林母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林母跟随林雨歌进了堂屋,屋里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林母的头发乱糟糟的,嘴巴眼角有几处淤青。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还有好几处被撕坏了。

林母没有去东屋卧房,而是去了西面那间堆放了农具杂物的屋子。

她来到西屋,没有开灯,就那样靠墙坐在了地上。

林雨歌想劝林母去东屋炕上睡觉,但她知道她娘的倔强脾气,也知道她现在不想看到父亲。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给娘拿了件厚外套披上。

堂屋里。

林雨歌找来簸箕,她把地上破碎的碗片一片一片轻轻地捡到簸箕里。她不敢用扫帚扫,因为那样会发出声响。她小心翼翼的捡着,很慢很慢,她也不着急,漫漫长夜,她只希望快点熬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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