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原本压得很低的帽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掀了起来。
原本茫然的眼神闪着精光，撇着张大嘴不屑的看了郑之轩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看坐在一边低着头的小武。
然后站在桌前，昂首挺胸，顾盼自雄。
郑之轩看他这样，估计这会就是贾队长让他出城去找石青山，他也不带半点犹豫的。
贾队长摩挲着手里的扇子，满意的看着老九。
“欸，只有这样的精气神，我才敢放心的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来做。老九，咱们侦缉队现在什么情况，你作为联络官，应该比下面的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你上次从野尻太君那里用，那，那什么换来那些准备票，兄弟们这段时间估计连抽烟的钱都没有，这事，他们可都在心里念着你九爷的好。”
听到这话，老九原本撇着的大嘴，都快要咧到耳根了。
“队长，您就说怎么办就成，不管是带着人去偷，还是去抢，您只管下命令。”
贾队长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说什么呢？去偷去抢这种低级的任务，用得着出动你这个联络官吗？老九，你带两个兄弟去恒生当铺和四海钱庄各借五百块大洋。”
原本一直挺胸抬头的老九愣了一下，没有了刚才随时准备赴汤蹈火的冲动。
犹豫了一下，他才开口说道：“队长，这个恒生当铺和四海钱庄借钱可是都要抵押的。而且，满安邱城您打听去，别说人，就是狗都知道，他们的钱不能借。
党百源为什么叫党剥皮？高兑倒为什么叫高铲地？他们可比您还不是玩意。一旦借了他们的钱，利滚利啥时候能还清？
一旦还不上，那么不管是你的房子，还是地，最后都是他们的。要不是实在没有活路，好人谁愿意沾着他们呀？”
贾队长眼睛一瞪：“老九，你的意思是说老子不是好人？”
老九忙解释道：“队长，您别生气，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别说好人，就您这人性，满安邱打听去，哪个不竖着大拇指夸您一句不是人！”
“老九，你他娘的是不是真的以为老子的枪拔不出来？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说着把手里的扇子扔到老九怀里。
“去吧，这就是抵押，一家借五百块钱，至于将来怎么还，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老九看了看手里的扇子，又疑惑的看了看贾队长。
“队长，就您这破扇子，别说五百，五块都不值。就算抵押，你好歹给我两把啊！两家您就这一把扇子，我横不成掰成两半，那不更没人要了。”
“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那么多废话？不过你给老子记住，你要是敢把我的扇子掰成两半，我就把你掰成两半。明白吗？滚！”
老九握着扇子，忙不迭的出了办公室。
郑之轩低着头问道：“队长，他们会借吗？”
贾队长没有回头，捏起火柴盒，在桌子上一墩一墩的。
“会的，这点钱，还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不过，随后肯定会有一些反应的，他们不是傻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脖子上的绞索收紧的。”
“那我这就派人盯着他们去。”
“不用。”
“队长，万一他们要是像闫家兄弟一样，派人在外面刺杀您怎么办？现在盛宏组长可不在啊！”
“呵呵，之轩，他们和闫家兄弟不一样，而且万寿堂那事以后，不管是谁，想要正眼看我，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的。
盛宏在或者不在，都一样。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没有让小武回家吗？”
郑之轩皱着眉头想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对呀，难道那天晚上您离开万寿堂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会刺杀您？队长，您跟我说说，这事应该怎么分析才可以预判？”
贾队长侧头斜了郑之轩一眼：“还跟你说说，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要教你？”
看着郑之轩失望的表情，贾队长笑着说道：“不过，想让我教你也不是不可能。”
“队长，有什么条件您尽管说，我先帮您添点水。”
说着弯腰拿起暖壶，给贾队长的杯子里添上水。
“等小武的事成了，你要是有想不明白的关节，我都帮你分析，怎么样？”
“小武什么事……嘿，我不是您儿子，有人是您儿子。小武这点事您可是比他亲爹都上心。当初还说不干涉的，您说说这才几天，您磨叨了几回了？”
郑之轩嘀咕道。
从老九离开，老冯就一直坐立不安。
虽然一直在喝水，但依然觉得嗓子有点干。
贾队长为了给自己钱，专门打发人去借高利贷，听他那意思，甚至因此还会有后续的麻烦。
他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发出声音。
“贾队长，这个，您说咱这关系谈钱就生分了不是？这几次生意，我没少占您便宜，要不这次就算了，您把九爷叫回来吧。”
“老冯你什么意思，我贾贵堂堂侦缉队队长，答应说给你，就一定要给。你不是还要去鼎香楼嘛？你先忙你的去，回头来侦缉队，我给你把钱凑齐喽。你就别管我是偷是抢了。”
老冯站起身，深深地看了贾队长的丑脸一眼，嘴巴动了动，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拿起桌上的褡裢，转身出了门。
“大哥，你能不能不这么欺负人？”
一直没说话的小武突然开口说道。
贾队长和郑之轩同时看向他。
“小武，你小子哪来的这神一句，鬼一句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喽，我欺负谁了？”
“大哥，九爷都变成九婶了，你还用那么大力气忽悠他，他都已经不是瘸了，是下肢瘫痪了。这个咱就不说了，算他活该。
可是冯老板多实在的一人，您硬是让他揣着满肚子的惭愧走的，你说你不欺负人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听完小武的话，贾队长还没有说话，郑之轩先反应过来。
“对啊！小武不说我还没想到，队长，冯老板这会指不定心里多不是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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