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舟五天没来早朝了。
皇帝终于忍不住，派内侍刘全斥责。
“……玩物丧志，不思政务。莫不是仗着少年得志纵情傲物？明日给朕滚回文渊阁办公。”
刘全宣完皇帝的口谕后，一揖到地：“陆修撰，求您别难为奴婢。”
陆伯舟沉吟了一下，“永卿明日成亲，我总得……”
刘全双膝一软，差点给陆伯舟跪下。
他曲着膝，头昂着，身子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求您了。”
“好吧，”陆伯舟知道他不能再拖延，答应回去上班。
刘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奴婢明儿一早派人过来请陆修撰。”
李菁岚抓住这句话，笑着说道：“怎好劳刘贵人派人来催？”
刘全忙朝李菁岚拱手，依旧维持着曲膝的动作：
“回夫人的话，奴婢不敢在夫人面前称贵人，夫人唤奴婢的全名刘全便可。奴婢在甜水井胡同置了一套宅子，几个亲戚住在那里，倒是能起得来。”
李菁岚与陆伯舟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刘全话里的意思。
刘全已知道陆伯舟的身份，所以不敢让李菁岚称呼他为贵人。
说出宅子位置是交好，以后有事可以去甜水井胡同找他。
陆伯舟笑着点了点头，把刘全送出家门。
刘全回到皇宫，如实汇报。
皇帝懒懒地问：“就没赏你点什么？”
听到皇帝用的是‘赏’字，刘全先在心里感慨，然后回复：“一文钱也没赏给奴婢。”
“小气！”皇帝冷哼一声，“李娘子这些日子受惊了。”
“打开内库，取各色锦缎二十匹，金银首饰十副，金锞子千两，金貂一件。”
刘全悚然一惊。
东貂紫，西貂青，金貂黄。
金貂最为贵，专供皇帝御用。
皇帝眯着眼睛想了想：“闻听太子赐了一只如意给他？朕想用朕的如意把太子的如意换回来。”
“你去问他，愿不愿意换？”
“你再告诉他，不许再使小性子了。朕能容一次，不能容第二次。”
刘全从宫里出来，跑了一趟状元府送赏赐。
然后又把陆伯舟的话复述给皇帝。
接着，又跑了一趟状元府送如意，拿回如意。
没过一会，又跑了一趟状元府。
从早到晚跑了七趟来回。
腿都快跑细了。
消息传到东宫。
彼时太子正在收拾行李。
听到消息后，坐了好半晌。
太子妃过来，“殿下，东西收拾齐了。”
太子扶着内侍的手站起，“我去向父皇辞行。”
辞行时，太子故意问，“儿臣去温泉山庄会思念父皇和母后，可否让太子妃留在东宫替儿子向母后尽孝。”
皇帝温和地笑了笑：“生孩子是你最大的任务，朕五十多了，吾儿啊……”
皇帝携着太子的手，把他送到辇车上，“朕盼着抱孙子，江山不可无后。”
太子突然哽咽了，他抓住皇帝的手：“儿臣想早点回来尽孝。”
“好！”皇帝拍了拍太子的手，示意辇车开动。
太子坐在辇车上，不时回头看皇帝。
他看到皇帝站在台阶上，笑着摆手。
但他。
还有回宫的这一天吗？
太子转过来头，一滴泪水流下。
上了马车后，太子把太子妃唤进车内，压低声音：“你可有法子联系上王叔？”
太子妃撩起车帘看着外面，声音也很低，“可以。”
“我要玄铁军的虎符。”太子微微闭着眼。
他不屑于除掉陆伯舟。
陆伯舟想入主东宫，比造反还难。
对付陆伯舟做什么？
只要玄铁军虎符在手，要什么就有什么。
太子唇角微勾，却猛烈的咳嗽起来。
皇帝的案前摆着几份密折。
李菁岚入了军营到出军营，吃过什么，与什么人说过话，事无巨细的写在上面。
皇帝放下奏折，看向刘全：“那个小兵，夷三族。”
“许经臣办事不利，革去宣威将军的爵位。”
“刘副将治军不严，降俸三级。”
“晋王云游天下之际使玄铁军为私用，罚其在家禁足半年，收回玄铁军虎符。”
过了片刻，皇帝又道：“罢了！禁足就不必了，只收虎符。赏金五千两，其亲王仪仗再加二十人。”
再加二十人？
那只比皇帝的仪仗低几十人。
刘全垂头不敢出声，将所有的旨意在心里默背一遍。
皇帝又拿起密折：“李氏要志怪异事没要到，刘副将没给她点别的？去查一下，但莫让刘副将知道。”
刘全急忙躬身下去。
眼见刘全下去，皇帝微微一笑：“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太子妃的位置会吃人，唯有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久。”
皇帝把密折扔到火盆里。
“但也不能太过聪明了！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皇帝说到此，轻轻叹了口气：“王弟呀，朕有负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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