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惑面色如墨，不虞的盯着面色如常的温离，心想，祁怃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绝对是这个大魔头整日骚扰祁怃。
祁怃无视苏惑的眼神，对着捂着手臂的乔楉说："阿楉，公主最恨的就是小人，不是吗？"
乔楉垂着手臂，任凭血滴落下，任凭疼痛侵蚀全身，他看到公主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血肉都冷了，他想手持黑刀一刻不停的追上章珏，逼迫他或者请求他，救救公主殿下，哪怕这听起来真的荒诞。
祁怃看他那副倔强样子，有些头痛："你回去吧，安生一些，回去好好照顾公主，我会想办法的，她相信我，你也总该相信我的。"
又转头给一脸不爽的苏惑说："苏惑，你跟他一起回去，然后晚些来找我。"
苏惑倒是很听话，半扯着乔楉就走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祁怃、温离和笑眯眯的凶，三人了。
祁怃侧目过去看着温离，语气懒洋洋的："这事你知情吗？"
温离沉静的点头，表示他是知道的。
祁怃忽然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阻止温离，毕竟温离真的很惨。
闻浔其实只是一个挂名宗主而已，大宗主被暗算死了，四大长老又虎视眈眈，身为他唯一的血脉，闻浔十几岁就被推上宗主的宝座，却是一点实权都没有。
祁怃之所以那么放心的跟他玩，是因为雾幽宗的恶事都是那四个老头子做的，而雾幽宗的灭亡，也有闻浔的一手。
闻浔的母亲是被大宗主拐来的姑娘，更准确的来说是硬抢，雾幽宗一开始其实并不是如今这样的，那时的他们只能算的上小山匪，自从强了闻浔的母亲，雾幽宗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发展迅猛，烧杀抢夺愈来愈烈，而大宗主也强抢了更多的女人，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
祁怃记得，那日他们喝酒，闻浔还是温润的性子，他抬起忧伤的眸子望着圆月，告诉他，"我的母亲走了。"
祁怃愣住了，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母亲和父亲，也没有家人，他只有乞讨和祁老头的记忆。
失去最亲的人的伤痛他还没有体会到过，当然他也不是冷血的男儿，他东拼西凑的想出一些话来安慰闻浔，企图让这个少年开心一些，效果甚微。
一天一天的，他的温润气质逐渐没有了，祁怃看到了，一个疯子逐渐长成的模样。
闻浔在宗里的地位并不高，哪怕他有着仅次于祁怃的武功，他还是逃不出那四个长老的魔爪。
闻浔说："他们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有着勾魂摄魄的手段，我动不了他们。"
祁怃一开始是不信的，这世上有什么妖术也得夭折在正道的光之下。
可他看到了形如鬼魅的活死人，看到了漫天乱传的谣言，第一次认识到了，外域的神奇。
那时候，雾幽宗风头大盛，经常屠村灭门，然后炼制成活死人来危害百姓，祁怃遇敌杀敌，遇鬼杀鬼，祁老头还教了他克制的办法，他学以致用，折了雾幽宗的一臂。
也仅仅一臂而已。
闻浔在那时候，突然消失了一个月，在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苍白瘦削，脸色几乎看不出去一丝血色，摇摇晃晃的仿佛骨架一般。
那些日子，四大长老有一个丧心病狂，原因是闻浔听了祁怃的提议，第一次的做出了反抗，代价是被他丢到蛇窟里折磨。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看着他身上已经变黑的血迹，祁怃明白了些东西。
"我杀了他，我骗他说，我错了，把他引到蛇窟外，他出言嘲讽我，还让他的蛇攻击我，但他错就错在，下属送饭的时候给我送了盘子，瓷盘，我割断了他的喉咙，放出汩汩鲜血，让他养的蛇，把他吃了。"闻浔笑的很毒，那是从他身上透出来的阴森鬼怖。
那时候祁怃就该意识到，他真的变了。
"祁怃，我做不了善人了。"
"没关系，我是善人就好，不要让我看到你作恶。"
"阿浔，我说过，不要让我看到你作恶。"祁怃心中有些酸涩，合上了眼睛。
他们是正与邪的代表，他们亦是少年至交。
温离眨了眨眼睛，瞳孔微微收缩，看向了祁怃："可我现在不是闻浔，你也不是祁昇，我叫温离，心离魂离，闻浔已经死了。"
祁怃深吐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是灼热是痛惜："我们永远都在对立面。"
温离起身，笑的一如曾经："也欢迎你来跟我一面。"
祁怃回到房间的时候，苏惑已经在屋内等着他了。
见他回来，苏惑把温好的茶递给他，带了些紧张味道："他跟你说什么了？这次战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祁怃摸上茶杯，有些烫人的温度让他有了些实感，"苏惑，你说，恶是天生的吗？"
苏惑一愣，似乎是不明白他说的话，但还是回他："不尽然全是，有些后天因爱恨情仇，有些因苦难折磨，有些因贵人低看，但也有人天生恶骨，冥顽不灵。"
祁怃的眼睛只留下一丝缝隙："那你觉得闻浔是怎样的。"
苏惑奇怪的说："我又不清楚他的过去，又何能评价他的恶缘，虽然在我眼里看来他不是好人，但也不能完全下定论。"
"确实是他，但不完全是他。"
苏惑听着他这模棱两可的话，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别人？"
祁怃这才饮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流入肠道，疏解疲劳："他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拉动整个西域十三国倾尽全力再次攻打辰国，他的背后还有别人。"
"是，西域人吗？"
祁怃摇头道："不一定，那人肯定身在辰国，并且有一定势力和能力，不然不可能在辰国安插这么多眼线。"
苏惑眉眼沉沉，手指收缩："你的意思是……"
"查一下，四十岁左右，曾经少年时去过外域的人，把那些人的生平履历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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