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济南的车已经走了有一会儿，徐州的车开始吆喝大家上车了。
此时8点20分，离开车还有10分钟。
苏白和万绮丽松开彼此，万绮丽也哭了，只是不像苏白那样哭到稀里哗啦而已。
落泪的还有站在一旁的紫嫣。
只有许天意没哭，他握着拳头对万绮丽说等苏白彻底安全后，他请万绮丽介绍他加入军统，和她并肩战斗。
“我够资格吗？”
“当然啦！”万绮丽非常肯定：“你身手好，枪法好，巴不得呢！”
紫嫣在一旁问：“进了军统后，能不能让天意哥给你当保镖？”
她这是在损许天意，这个时候这么说，确实有点煞风景。
“你怎么越来越坏了？”万绮丽听出来了，笑着推了紫嫣一把：“快上车吧，下次见面再收拾你！”
苏白小声对万绮丽说了一句：“记住，日军在杭州湾登陆之时就是上海沦陷之日，尽快撤往法租界。”
万绮丽眨了眨眼，没听懂苏白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切记，切记！”
万绮丽本能、木然地点了点头。
上了车才知道，所谓的八点半开车只是给买了有座位车票乘客的最后留座时间，如果八点半没上车，座位被别人占了的话就算你活该了。
有座的乘客坐定后，开始查票，查完票后买了无座车票的人才开始验票上车。
几分钟之内就将车内挤了个满满登登，人挨人，人踩人，因为被挤或被踩而争吵声不断。
许天意和苏白换了座位，他坐在三个人的中间位置，这样，过道里的人挤过来就踩不到苏白了。
由于上车晚了些，原本用来占座位准备上车后再放到行李架上的几个皮箱现在也抱在了怀里，因为行李架已经被人占满了。
没有出行经验吃了亏。
除了后风挡玻璃和后排两侧的小窗外，向前看几乎没有视线可言，只能看到几位挤到后排附近的人。
8点50分，汽车终于在仍未停止的吵闹喧嚣中启动了，苏白流着泪通过车窗向车外的万绮丽招手告别。
如果说当初和韩笑笑告别时是伤感的成分居多，和万绮丽的告别就多了一丝丝的悲壮。
车轮激起的尘土遮掩了一切，万绮丽被完全遮挡在了黄尘之后。
车内的矛盾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家长里短式的聊天和调侃，大概这也是消除长途旅程无聊的一种办法吧。
据乘务员讲，到达徐州的时间应该在下午4点左右。
大约650华里的路程，要走9个多小时，平均时速还不到40公里。
这年头，这车，这路况……大体都差不多吧。
苏白擦干了眼泪，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儿，许天意在她耳边小声说：“有一辆轿车跟在咱们后面，不会是丽丽有什么事忘了嘱咐，追上来了吧？”
苏白一听，睡意全无。
她没工夫数落许天意脑子进水了，万绮丽的车还在长江南岸，怎么可能追上来呢？
就算她有事忘了，坐船返回下关，再开车上轮渡过了江，别管这车开得有多慢，万绮丽想追上这车没有俩小时根本不可能。
不是万绮丽，那是谁呢？
苏白往后望了望，隔着不知多久没擦几乎成了半透明玻璃的后风挡，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大客车后面。
“不睡了，提高警惕吧。”苏白不能肯定这辆车与自己有关，公路是国家的，谁都能走。
不能看见一辆车就怀疑是针对自己来的吧？
但小心一点没有错。
这时候，紫嫣很懂事地把许天意怀抱着的皮箱也接了过来，放松许天意，让他腾出手来。
她和苏白都明白，一旦有意外发生战斗的话，她和苏白加一起再翻几倍也不抵许天意一个人。
许天意让苏白放心睡觉，一辆轿车上才能坐几个人，不够他塞牙缝的。
“不要托大。”苏白只说了四个字。
“又来了一辆！”许天意又喊。
苏白回头再看，果然又有一辆棕白两色的轿车出现在了黑色轿车的后面。
这辆棕白两色的轿车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超了黑色轿车，很快又超了苏白乘坐的大客车。
这两辆轿车不是一伙人，虚惊一场。
渐渐地，苏白习惯了车子的颠簸和车内各种口音的交织声，后面那辆轿车依然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小时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苏白觉得自己又一次过度神经紧张了，这样的路况，哪怕是轿车开快了也会有颠簸感，也许人家没有急事，就愿意这样不快不慢地行驶着吧。
和大客车一样的龟速，坐在轿车里就没什么颠簸感了。
开得慢些轿车里会舒适得多，也许轿车里面有老人或孕妇呢？车速快了他们可受不了。
放松了警惕的苏白随着车身的晃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小姐，小姐！”紫嫣从许天意身上探过来，轻推着苏白。
苏白睁开惺忪的双眼：“怎么了？”
“卖板鸭的！”紫嫣声音虽轻，由于车上几乎人贴人了，站在身旁的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人笑道：“这位小姐大概是南京的板鸭没吃够吧？”
另一人说：“有钱人，能吃得起板鸭！”
先前那个人又说：“肯定有钱啦，人家的坐票比你我的票价高三倍呢！”
苏白一听卖板鸭的，困意全消，立刻坐直了身子。
紫嫣指了指前方：“刚才车转弯转得急，大伙一晃……”
苏白听懂了，随着惯性这么一晃，视界和视线上的变化让紫嫣看见了前面的那个曾经在兴隆大酒楼对面卖板鸭的日本特务。
“你确定？”大伙身子这一晃最多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苏白想确认一下，紫嫣有没有看错。
紫嫣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苏白不仅突然之间人变得精神，心脏也绷得紧紧的。
这么看来，后面跟着的那辆车很可能是王树安的。
车内有人，车外也有人，这也算里应外合？
这个狗东西，他可能早就派人跟踪上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买到了今天去徐州的车票，并且派人上了车。
他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了。
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
又一个危急时刻，一个可能跨不过去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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