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很多人都没睡着。
都在兴奋地讨论着事情。
这事儿，都是自己村里的人在讨论。
王翠花躺在炕上，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今天丈夫带回来的消息，着实令她震惊了一下：“这么说，咱们家啥都不用干，每个月能分一斤鸡蛋？”
“你都问多少次了，烦不烦？”
“哎，你说，这事儿，会是谁干的？”王翠花无视了自家丈夫话里的不耐烦。
“还能是谁，去年年底，你没能吵过人家的那个呗？”
“沈昊那小崽子！”王翠花猛地起身。
“做什么做什么！”秦三又把王翠花按了回去。
“不是，他怎么能……”
“怎么了？人家有本事，该人家拿的。你可别出去瞎传，这次瞎传，可不比上次。知道这一斤鸡蛋是做什么的吗？封口的！你要是敢出去瞎说，到时候，被人打死了可别赖我。”
听到这话，王翠花忍不住抖了一下，连连摆手：“不瞎说，不瞎说。”
同样的话题，在不同的屋子里引起热烈的讨论。
有人在琢磨着这事儿，是谁带头的。
有人在琢磨着，这一斤鸡蛋用在哪儿。
也有人在琢磨着，明天能不能煮一颗来吃吃看，反正一个月多一斤呢。
但这幻想之中，都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谁都不准说出去，说出去！打死！
————
秦京茹最近的心情很好，养殖场的事情逐渐上了一个台阶。那些鸡崽子已经逐渐成型了，她原本对于村里要走三成的做法还是有些心疼的。不过，沈昊给她算了一笔账之后，她就不心疼了。
她的思维，也代表了广大农村妇女的想法。
打个比方，你路过她家，想进家里喝口水，那么，她会热情地招待你。可你要是想跟她换点什么东西，那不好意思，一分钱，一毛钱，她都会跟你计较到底。
在保证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再展现自己的善良。
沈昊给她算的那笔账，让她一时之间，走路都有点飘。
其实也没怎么算，略微拿笔那么一划拉，就出来了。
也不用细算。
260只鸡，按“一天一只一个”的标准算法，一天就是26斤鸡蛋，目前鸡蛋的价格是0.38到0.42间浮动，取个中间值，一个月，就是三百多块钱，上交村子里一百多，还剩二百多，几个人的工资，一个月加起来都不到10块钱。剩下的，就是纯赚！
也就是说，一个月下来，他们家，至少结余有一百块钱上下。
一百块钱啊！
秦京茹想着都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沈昊甚至在琢磨着，是不是搞一间“青砖大瓦房”，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这年头，低调点好。
“啪！”秦京茹还乐呢，脑瓜子就被拍了一下。
正要凶一下，转头一看，是队长。
连忙缩了缩脖子：“队长，啥事啊。”
“别龇着个牙傻乐了，去，把你男人喊来。”
“哎呀，队长，什么我男人……”秦京茹红着小脸。
“平日里都快黏一块去了，怎么着？现在不认了？那我给他介绍别的？”
“别别别，队长，我这就去。”秦京茹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这孩子。”队长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回走。
“昊哥儿！昊哥儿！”
沈昊急冲冲地从坝上回来，刚进屋呢，就看到队长老神在在地在“吧嗒”着。
“队长，啥事？”
“今天，有采购员下来采购，你那边有多少东西了？”
“昨晚统计了一批，一百一十一斤。”
“成，那咱们这批卖三十斤，你看着来。”
“三十斤？城里的胃口那么小吗？”沈昊愣了一下。
一般情况下，来采购的，各个方面的人都有，像是什么机械厂，什么轧钢厂，供销社，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采购员。他们采购，不是那种带着必然的采购。而是来采购计划外的。
什么叫计划外？
那就是每家每户养的那些鸡，下的蛋，或者在山里抓到的野味之类的，不在生产计划之内的，就是计划外。
每个采购员，都有着一定的指标。因此，这些采购员，也会跟村子里的队长保持好关系。
村子也需要采购员手里的票和钱，算是一个互相依存的关系。
这种采购员，一般都是多多益善，背靠的都是大厂，一折腾，别说三十斤了，上百斤都能成。
“你还是年轻了些。”队长“吧嗒”了一口：“咱们又不止认识一家。这四九城里，轧钢厂、机械厂、供销社什么杂七杂八的厂子不要太多。”
“这样……”
一辆货车停在了岔路口，车上下来了几个采购员。
“老王，麻烦你了，今个儿在这等等。”一穿着工服的采购员从兜里丢了一包烟给了司机。
司机接了过来，一看：“好家伙，你小子是发财了啊。大前门？！”
“嘿。”那采购员也不多说，只是嘿嘿一笑。
“行，去吧，你今天回来得再晚，我都没二话。”
乡间的小路是难走的，一般，采购员会踩着自己的自行车，下乡进行采购，这种采购，就是小份额的采购，也就收一些野味之类的。这种采购，其实就是过来打打关系，跟附近的村落关系好起来了。才可以继续深入谈下去。
“计划外”毕竟是“计划外”，想要划拉人家村子的“计划外”，你就得是自己人，诚意得做得足够。
人家村子虽然有求于你采购员，但也不是非卖给你不可。
“老样子，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能买多少东西就看自己的本事了。”领头的交代了一句，就朝着自己的区域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四散而走。
李胜利，也算是一个老采购了，听了领头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算是倒霉催的，摊上了秦家村这么个地盘。
谁不知道，秦家村的队长出了名的耿直，别人悄咪咪的养，他是打死都不带养的，每次过去，就只能听着他在大喇叭里面喊着让人送东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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